接着又出去一年,回来后把借的钱全都还上,然后买了一辆中巴车。
那时候村里到镇上再市里还没有公共交通,去镇上还好说,自行车、三轮车哪怕走着也能去,但是去市里远呀。
那时候也有人开着车拉客,不过都是自家的小车,一趟拉不了几个人,也赚不了几个钱,她公公就是看到了这一块儿的市场,让宋伟业开中巴载客。
村子里连同镇上,他们宋家这辆车是独一份儿的,甚至沿途也能上客。宋伟业开车,姜凤英售票,趟趟拉满。那时候也没有超载不超载的意识,如果不是实在担心会有危险,车顶上都能坐人。
油钱和票价都是公开透明的,他这辆车跑起来之后,有心人只要稍微一算,就能大致估算出一天可以赚多少钱。心思活络、又和宋家关系好的,就过来问能不能一起干。
宋伟业拿不准主意,就去问他爸,最后在他爸的支持下,就让人入了伙,他由原本一辆车发展成了一个四五辆车组成的小型车队,把隔壁几个村子里的客流运输都给包揽了下来。
就这么干了几年,一直到宋竹西五岁那年,意外来了。
对宋家来说,自然不是意外,姜凤英怀孕了。他们原本早就不抱希望了,没想到上天还是给他们来了一个巨大的惊喜。
姜凤英怀孕之后就被公公婆婆、宋伟业当成了个宝贝,不再让她跟车售票了,在家专心养胎。姜凤英闲不住,又想炫耀,就天天出去溜达。
村里自然有人嫉妒,还有以前做过接生婆的老妇人断言,她这一胎是个女儿。
是就是呗!姜凤英不在意,因为她公公婆婆、宋伟业都不在意。他们已经期待了太多次,又失望了太多次,以前去庙里拜佛求子的时候,就已经许下愿望,不论男女,只求有一个孩子。
可最后生出来,是个男孩。
满月酒摆了三天,流水席。
宋伟业他爸想,既然是个男孩,那就不一样了。
如果是个女孩,他们只需好好把她养大,将来给她找个好人家就行了。但现在是个男孩儿,那需要考虑的就太多了,他们得给这个男孩儿的未来铺路。
宋伟业他爸最后悔的就是没好好管过他的学习,什么都由着他,以至于他成绩一塌糊涂,初一才上完就辍学了,和村里人一起出去打工。他想,孙子可不能再这样了。
再看到宋竹西,就觉得这个女娃娃不再重要了,不过养都养了,看在钱的份儿上,给口吃的也没什么。
宋伟业他爸于是做了一个决定,让宋伟业带着妻儿搬到市里去。
宋伟业不想走,他车队的事正干得风风火火呢,一年能挣十好几万。去了市里,他还能干这个吗?肯定不能了呀,给别人打工哪有这个挣钱多。
他爸给他掰开了揉碎了讲,还是讲不通。最后经他妈一提醒,关键还是在一个“钱”字上。
去市里哪有那么容易的,首先得解决房子的问题吧。把他们家现在的钱全都凑起来,是够在市里买一套房子的。但买完房子之后呢?他们总还要生活,小的要照顾,姜凤英肯定不能去工作,大的还要上学——
大的?宋竹西?
于是宋伟业他爸便把主意打到了宋竹西身上。
当年宁启柯把孩子送来后过了几个月,忽然有一个女的打电话过来,自称是孩子的亲生母亲,叫覃雯。从那之后,每逢过年过节,她都会打电话过来问一问孩子的情况。还跟他们说,如果有任何困难,一定要及时给她打电话,能帮的她一定会帮。
宋伟业的爸妈想,也怪宁启柯,当初把孩子送来的时候没有好人做到底,彻底改变他们宋家的生活,既然现在他老婆说会帮,那他们就不客气了。
于是他们一家四口商量过后,由姜凤英给覃雯打了电话过去,要钱。
当然不是傻不拉几的张嘴就要,这个事儿要巧立名目,从孩子的身上出发。说他们前几天带着孩子去朋友家里做客,那个朋友家的小孩儿正在学钢琴,孩子见了又喜欢又羡慕,想学。
姜凤英当时按着她公公一句一句教她的话说的,总体就是先表达孩子对钢琴的渴望,再哭穷,哭穷的同时还要体现出对孩子的重视,最后再恳求覃雯出手帮助。
这是第一次开口和覃雯要钱,他们也忐忑,也只是试探,没想到覃雯二话不说就答应了,当即跟他们要了账号,没两天,打过来整整七十万。说学钢琴不是一天两天的事,这笔钱包括了钢琴以及后续起码十年所需的学习费用。
宋家四口惊得半天没缓过神,随之而来的是狂喜。这孩子,简直就是他们家的摇钱树啊。那以后如果再遇到类似的事情,他们只要编一个合理的借口,就可以从覃雯那里弄到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