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方之衡很快又道：“但房租的钱必须我来付，所以，别找太好的。”

我承受不起。

对于方之衡能如此干脆地答应，沈清辉差点激动的泪流满面，对于他的要求更是一口应承下来。按方之衡的要求,没两天，新住处便找好了，这对于人脉很广的他来说并不是什么难事。

新房的格局和从前方之衡住的类似，一室一卫外加一个厨房，虽是旧楼，但是相较从前来说还是更干净敞亮一些，离他的教师公寓也近，仅仅一条马路之隔。

沈清辉几乎是将方之衡放在了自己眼皮子底下。

两天后，方之衡便收拾好了东西，搬了进去。

其实他的行李并不多，除了一些贴身衣服和生活必需品之外，也实在没什么东西，但沈清辉出于各个方面的原因，还是帮了他一把。

这段时间，沈清辉冷眼旁观，似乎自从那天晚上的事之后，方之衡便很少再拒绝他的帮助，甚至和他对着干了。

沈清辉绷得很紧的神经终于慢慢松懈下来，开始一心一意实施他的“救赎”大计。

日子似乎又恢复了平静,每天沈清辉都开车载着方之衡上下班，尽一切可能保护他的安全，虽然预料中的报复一直都没有出现，但沈清辉仍是一刻都不敢掉以轻心。

二人的关系不再像从前那样，自然沈清辉也就不必再在方之衡面前装出一副冰冷严肃的班主任做派，相反，私下里，沈清辉还会搜肠刮肚地想办法逗方之衡开心，企图将那个沉冷阴郁的孩子变成阳光般开朗的少年。

很多时候 ，沈清辉会大包小果的上门，给无人照料方之衡的方之衡做点好吃的，吃完饭还会顺便给方之衡补一下功课，如果呆的时间晚了沈清辉会索性在这将就一夜，第二天一早便直接送他上学。

一开始，方之衡对于沈清辉这种几乎是蛮横霸道地干预自己生活的做法表示了强烈地不满和抗议，这分明就是如同犯人一般被监视，被限制自由，更对沈清辉借找房子之名私藏钥匙的行为表示谴责。可饶是如此，方之衡也没有一怒之下把房子的锁给换了，而后在多次抗争无果之后，方之衡也就慢慢强迫自己接受了。

让方之衡最终妥协的原因之一，就是沈清辉做饭真的很好吃。每天中午，沈清辉围着个围裙下厨做饭的时候，方之衡都会站在一旁，默不作声地看着他，直到那个男人摘下围裙，笑语盈盈地喊他一声，“吃饭了。”

有时候，方之衡也会意识到光吃饭不做事很不地道，所以，偶尔他也会“高抬贵手”帮一帮沈清辉的忙。这天沈清辉亲自下厨做了糖醋排骨，吃到最后，方之衡突然半真半假地夸道：“你的厨艺这么好，将来，不知道谁有这个福气，能天天吃到你做的菜。”

方之衡的声音冷冷淡淡的，话也说得极其别扭，但沈清辉已是极难听到方之衡能够开口夸谁，因此，他愣了一下之后，脸上立时浮起慈父般激动的笑颜，道：“难得你喜欢，那就多吃点。”

方之衡默默地看着碗里某人不断夹过来的食物，眉尖抽动，但最后还是沉默地将它们吃光了。

饭后的例行公事就是辅导方之衡的功课，但每当这个时候，就是两个人最难熬的时候，方之衡的底子很不好，学什么都很费劲，如同学龄前儿童的水平，这让沈清辉在教他的过程中饱受打击，甚至一度开始怀疑人生。

往往到最后的场面就变成了，二人各占办张桌子，沈清辉无奈地背他的课，方之衡拧眉看他的书。两人各忙各的，互不干扰，静得只能听到翻书的声音，在黑夜里尤为明显。

对于方之衡来说，其实这样平静的毫无波澜的日子与他从前的生活并没有太大差别，但在某些时刻，方之衡就是莫名觉得，有沈清辉在身边的日子，连屋内的灯火都比从前亮了几个色度。

有他在，方之衡不会再成宿成宿地睡不着觉，也不会整夜都陷入可怕的梦魇中出不来，更不会再一人承受所有的黑暗与孤寂。这种被人照顾和关心的感觉，让他的心也逐渐化去了从前的阴冷，涌起阵阵暖意。

这么多年，方之衡几乎都忘了，被人关心是什么样的感觉。

他早已经习惯了别人或畏惧或鄙视的目光，那种千夫所指于他来说就如同家常便饭，连他的父母亲人都厌恶他，抛弃他，又何论旁人。有段时间他甚至一度以为，自己是没有心的，不会受伤，没有痛苦，不知难过,没有任何人任何事可以伤的了他。

所以，当有生以来第一次，有人愿意用平等而真诚的心去对他的时候，他才会觉得那样难得。

人本来就是群居动物，再沉迷于孤独的人，与人相处久了，也会爱上那种有人关心有人爱护的感觉，从而害怕再回到从前那种，只有自己一个人的孤寂的黑夜里。

方之衡开始慢慢盼望沈清辉的到来，期待看他因自己功课不好而气急败坏的样子；看他为救赎自己而拼命走向自己的样子；看他为了实现某个目标坚定付出不求回报的样子，虽然在方之衡眼里仍是很傻，但也算是他阴暗无味的人生中一道最好的调剂品。

巍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