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闺高中的举人,与秀才已经完全不在一个层次,可以说已经拿到了进身高等阶层的敲门砖。如果孔圣人保佑,能更上一层楼,京试得中,点为进士,那便是“春风得意马蹄疾,一夜看尽长安花”,从此得到朝廷授官,有出将入相的资格,锦绣前程可期。历来非进士不入翰林,非翰林不入内阁,可见进士的尊贵难得。即便止步于举人,也有了做官的资格,只是难升到四品以上罢了,但在地方上,一个州官也只是五品,就可以足够威风了。因此,招待中举试子的鹿鸣宴,规模排场,也隆重得很,一省的官员全部出席不说,还邀请了不少名士大儒、世家绅士,可谓群英荟萃。
举人按考试的名次安排的席位,顾青是第四名,席位相当靠前,席上宾客就有人低低议论起来。据说这位少年举人是徽州有名的神童,此次可惜一时失误,与解元错之交臂,但以其人写的优秀,来日可期。不见,席上的举人都比他年长得多,有的年龄都可以给他当爹了。况且,顾青的皮相实在是一等一的出色,赏心悦目。一时间,顾青被众多目光瞩目打量。顾青端坐凝目,不卑不亢,自有一种庄严气势,越发让人暗自赞叹。
前席上一老者忽然“咦”了一声,而后面色诧异地盯着顾青目不转睛地上下打量了起来。众人见状,也跟着看向顾青。顾青不解地迎着老者的目光,淡定一笑。
老者看着顾青,发声问道:“这位举人小郎君,可是姓林?”
顾青心下一顿,面上丝毫不显,从容举手行礼:“老先生有礼了,在下顾青。”
旁边的人赶忙为他介绍:“这位是谢老先生,早年致仕回乡的官员,谢家是有名的世家,是巡抚大人特意邀请来的。”顾青点点头,并不在意。
谢老先生听到顾青的回答,颇为疑惑,喃喃道:“竟不姓林么?为何如此相像?”
一旁的知州好奇:“谢先生,您说这位小郎君像谁是您相熟的人吗?”
谢老先生叹道:“昔年的故交,早已不在世上了,是当年的靖平侯”他又看看顾青,自语道:“奇怪,真是像!”
他对知州道:“说起来,靖平侯的独子你该认识,他和你是同年的进士,林海,林家五代了,都是一脉相传。。”
知州拿手中的折扇拍了拍:“谢先生说的是如今的扬州巡盐御史林如海么?当年的探花郎啊,榜下多少人想捉婿呢。”
他仔细看了看顾青,摇头道:“小郎君是和探花郎一样的好相貌,不过,林探花更温润柔和一些,算不上十分像,而且,似乎,听闻林探花膝下只有一女,并无儿子。”
顾青心中一硒:相由心生,他和温润两字是沾不上边的了。
谢老先生凝目道:“顾小郎君倒是和靖平侯一个模子脱出来似的,是否母家出自林氏?”
顾青平静道:“并非。老先生,在下父母是徽州平常人家,父亲只中过秀才,教授几个学生,哪能和簪缨世家有何关联?”
谢老先生疑道“小郎君少年就取得举人功名,岂无家学渊源?再者观小郎君举止气度,穿衣打扮,也不像普通人家啊!”
顾青莞尔一笑:“老先生,祖上功德,传下来造纸秘法。家父卖予纸坊,每年受益,侥幸丰衣足食。”
座上自有人知晓顾家造纸之事,忙和谢老说了。
顾青只见谢老先生恍然大悟地点头,不再继续先前的话题,暗暗松了一口气,他实在不愿意提起林家,想到林家的事,更不想和林家扯上什么因果。
不过,顾青这口气,显然松得太早了些。两个多月后,在顾家忙着打点顾青上京行装盘缠时,一位不速之客扣响了顾家的大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