烟雨遥道:“同样的话问你啊,老岳?”
岳侠踪一身酒气,怪不好意思道:“那什么,清君你前日里不是下令墨云荡禁酒了吗,没法子我只好半夜偷偷出去饮了。”
付雍闻言,把玩着他缠在腰间的“霜夜白绫”,对着烟雨遥的方向:“前日里……?”
这个酒禁得很是时候,几乎是特意为付雍定下的规矩。烟雨遥忽视掉付雍的“视线”,只盯着岳侠踪肩抗的被褥。
烟雨遥肃然:“那里头有人?”
“是,是……是那……”
烟雨遥一步一步走近,岳侠踪吓得退了退,忙道:“听我讲完。这小子是我从歹人手上救下来的,不知道往哪里送,就只好先带回来了。”
“你为何将他裹成这般模样?”
“他,他没穿衣服呀……”
岳侠踪又急又气,酒劲未退的脸泛红,眉头纠结在一起,他要说什么,欲言又止,止言又欲……
烟雨遥瞧他那模样,心里一咯噔,给让出了一条道:“先放到我房间去吧。”
岳侠踪应声,扛着被褥回烟客居。烟雨遥的表情不太好看,付雍站在旁边,面色冷冷的,就这么一言不发地陪烟雨遥站了好一会儿,才幽幽道:“清君,天亮了哦。”
天已全亮。众人陆陆续续地起床,得知了岳侠踪从外面救回来一个小男孩,不过七八岁的样子。
霍乱步收拾出几件以前穿的衣服要给小男孩,烟雨遥看了一眼,只道嫌大,掏出几锭银子让他去布庄买几套新的。
烟雨遥走进房间,只见那个小孩小半只脸露在外面,一听见动静就立刻假寐。烟雨遥知道他没睡,帮他掖好被子,轻声道:“你好好休息罢,我让人买了衣服做了些吃的,待会儿来唤你。”
男孩的眼皮动了一下,修长的睫毛微微闪动。这个孩子长得十分精致,很漂亮,不是少年清秀的那种漂亮,他年纪虽然小,五官却很深。
烟客居的人对岳侠踪扛回来的少年都有些稀奇,缠着岳侠踪问东问西,老岳几天没饮酒,昨晚上喝多了,现在还有些头昏脑涨。
“昨天我夜里跑出去,到晏城找朋友——”
“为了喝趟酒,你还真是不辞辛苦。”曾如月在身后经过,冷冷讽刺了一声,激得岳侠踪浑身一凛。
“唉,得亏是我去了这趟晏城。”岳侠踪道,“才能救下这孩子。”
他说这话的时候烟雨遥正好走了过来,岳侠踪顿了顿又接着说:“我那酒友,在晏城丰家做事儿,酒劲来了就跟我说起,那丰家老爷,是个好色的坏东西,最是喜欢以抵债的名义霸占良家人。说什么最近有人送丰家东西,听着好像是送来了几个‘上等货’,全关在一处,恐怕又是抢来的。我朋友胆儿薄,一个人也不敢多言。我一听,酒劲上头,随后就夜闯了丰家。人都被我救出来了,随便打发给了点回家的盘缠。我遇到这小孩时,正好在那丰老爷房间里,弱弱可怜,那姓丰的,可不是个老畜生嘛!”
他越说越气,仿佛酒全醒了,霍乱步和杜欣婉一同骂了几句,忽又停住了声,一齐看向始终默默不语的烟雨遥,心想他总该也说几句话才是。清君沉默许久,才淡淡道:“老岳,你去查查这个孩子的身世,还有没有家人。”
岳侠踪:“查倒是不妨事。但从这孩子那里入不了手,他睡时不言语,醒时也不说话。”
“我会想办法。劳烦你暗中调查,不要太走风声。”
“我了解。”
烟客居偶尔总会撞上些不快活的事,也是悄悄处理了去。烟雨遥不爱高调,虽然他“清君”的名号响彻江湖,但他早已经不问江湖事。
烟雨遥今日心情不是滋味,他去桃花林,找到付雍,付雍此刻正坐在一棵仿佛专属于他的树上,沉默不语,好似睡着了的模样。
付雍忽然开口:“烟雨遥,你有苦恼。”
“是。”
“你不常有苦恼。”
“不差。”
“但现在我又想给你增添烦恼了。”
烟雨遥抬起头,与付雍对视着,听付雍冷冷说道:“我可快控制不住想杀人的心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