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黎忽然觉得他是可悲的,这么多年了,心中的怨恨还是迟迟没有放下。一代人的恩怨,牵扯了三代人。蒋文棋错失了与妻子相处的最后一段时光,而蒋修宇永远失去了妈妈。蒋文龄到最终,则是一无所有。他不怕输,他敢这么做,就是因为他已经什么都没有了。
一个即将要当爸爸了的男人,在儿子出生前的一段时间,一下子没了妻子和儿子。那种痛苦,是常人难以承受的。
曾黎忽然有些迷茫。
他想起了他的生父。
那个从小到大,就没有爱过他的亲生父亲。
蒋修宇一被解开绳子,便红着眼眶冲了出去,擦着眼泪,要去见他妈妈。曾黎则是有些脱力,紧张到了一定程度,突然松懈下来,就觉得没劲了。
江年要过来扶他,费立却猛然撞开旁人,冲了进来,抢先扶着曾黎,声音关切,“曾黎?曾黎?你还好吧?有事吗?有受伤吗?”
他手在曾黎身上到处乱摸,似乎是想检查他有没有受伤。曾黎被他弄得有些痒,靠在费立身上,轻轻笑了两下。
好痒啊,不要摸了。他说。
费立很用力捏了一下曾黎的脸,曾黎哎哟一声,是真被他捏疼了。
“好疼......你……干什么啊。”渡过危机之后,曾黎的声音就显得有些软绵绵了。
“不疼你不长记性!”费立对他抛下自己,一个人去找人的事还记恨着,曾黎有些心虚,但是一想到费立这么关心他,便没来由笑了两声。或许是因为大难过去,他整个人,都觉得轻松不少。
安全了。
费立的怀抱很温暖,就像他这个人一样。
江年在看到这一幕过后,会心一笑,没有上来打扰他们,反而贴心地走了,让他们两个好兄弟独处。
“你还笑!”费立有些恼怒,然而,他手却无意间在曾黎裤兜里触碰到了某个东西。
那是一支笔。
写着“L”,他最开始,想着曾黎时,无意识刻下的L。
不是费立的立,而是曾黎的黎。
费立干脆将曾黎打横抱起,手臂肌肉登时显现出来,很有男人的味道。他现在正是介乎于少年与男人之间的阶段,既青涩,又开始变得成熟。费立身上香香的,是一种淡香,大男孩的味道。曾黎很迷恋这种味道,喜欢费立所带来的安全感,更喜欢费立的怀抱。
他觉得有些困了。
“睡吧,小兔子。”费立注意到他的困倦,有些心疼,说,“到家了我就叫你起床,你妈妈估计等急了。”
他声音难得的温柔,让人感到很安心。
“你跟我妈妈说了......?”
“嗯。”费立声音很小,像是怕打扰他一样,“我得让阿姨骂骂你。”
曾黎便浅浅笑了一下,笑出了梨涡。少年温柔而小心翼翼的声音在耳旁萦绕,仿佛催眠曲一般,曾黎本来只是想闭眼稍作休息,结果这一闭,没忍住,就彻底睡过去了。
少年的味道混杂在一起,一时间融汇成一种,奇妙的,充满了荷尔蒙,让人心动的气味。费立看着曾黎乖巧的睡颜,心中一动,忽然闪过一瞬,让他手忙脚乱的念头。
等青春的车轮慢慢驶远,或许少年,在很多年后想起这一天,都不会忘记,那一瞬间的怦然心动。
费立注意到,在曾黎的兜里,那两把笔紧紧靠在了一起。
他忽然就觉得,那个“L”,或许也可以是,费立的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