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渺是真的很厌恶自己的家,包括二叔对他的照料,他知道那不过是看在父亲陈渊的面子上,做的虚假关心。一想到这些陈渺就贼烦,随后“哐当”一声把手机丢进了桌兜里。
旁边突如其来一声响,宁屿抬了抬眸子,朝陈渺那边瞄了眼,只见他从书包里掏出来了一个蛮厚的小笔记本,封皮好像还是油画的,显得蛮有艺术气息。
宁屿的好奇心是真的重,一直偷瞄着陈渺,看着他打开本子,好像已经写了不少了。
日记??
宁屿轻微一皱眉,觉得有些讶异。这年头他是没怎么见过写日记的人了,更别说是男生,再多愁善感也不至于扭扭捏捏地写出伤春悲秋的字儿吧。
于是陈渺的形象,在宁屿心里已经完全扭脱了,跟他脖颈处慎人的疤没了半分干系。
还真是个……忧伤的冲天炮。
昨天忘记记录了。
这是陈渺好久的一直以来的习惯,每天都会把自己干了什么记下来。因为生活乏味且空洞,每过完一天都像是对昨日的重复,面对时间的虚度而无可奈何,真的是一件非常痛苦的事。
于是拿了笔,快速地落下了几个字——八月三十一日。转校,被赶出家门,搬家。
宁屿没料到这人写日记的速度这么快,于是在陈渺合好笔盖、抬起眸光的时候,他还没来得及收走目光。
于是就成了尴尬的四目对视。
宁屿也不知道怎么解释,在陈渺平淡的注视中不由有点仓促,轻咳了声,“呃……不好意思啊。”
陈渺又看了他一眼,然后使了点劲合住了本子,冷不丁地来了句:“你得是盐吃多了。”
“啊?”
“闲得慌。”
……
你会歇后语你牛逼!
上学的时光简直就是煎熬,单是上了一早上的自习,宁屿感觉自己都快要熬虚脱了。只待铃声一响,跟着何尔文他们就冲出了教室。
吃饭的时候何尔文还问了句他跟陈渺到底怎么回事,宁屿懒得跟他扯太多,反正都是些没面子的事儿,于是就直接说没什么大矛盾,这才搪塞了过去。
这是一个新修的小区,风格偏欧式建筑,绿化也做的不错,一眼望去都是满眼的绿色,闪着阳光显得波光粼粼,小区构造设计的也很精美,弯弯角角处皆成风景,但同时,也绕得原本方向感还不错的陈渺硬生生转了老半天才找到住处。
电梯好像坏掉了,门口有人正在给物业打电话,等来修好估计都猴年马月了,楼道里也没有空调,空气随着外面太阳的死灰复燃熬得非常燥热。
陈渺心里的烦闷更盛了几分。
不过使他有所安慰的是,二叔的房买在四楼,徒脚爬上去也不会太累。
爬上去,拿出钥匙开了门,脱了鞋,开了空调,然后就一屁股倒在了沙发上,听着自己急促的心跳与呼吸。
本来还想在冰箱里拿水的,又想起来昨天还没来得及买这些东西,冰箱应该还是空的,估计连电都没插。
然后就半夹杂着烦躁,半夹杂着困倦,躺在沙发上昏昏沉沉睡过去了。
醒来的时候,脑袋还有点发懵,陈渺把一只胳膊挡在眼睛上适应了半天才坐起身来,偌大的房里就他一个人,四下里安静得很,唯有时钟在滴滴答答有规律地转动,他盯着墙上的钟表看了半天,想着晚上回来就把它摘掉。
有节奏的声音只会使他更加烦躁。
今天中午的午睡很意外地没有做梦。其实是他想不起来了,这种感觉更不舒服。总觉得梦里发生了什么,却记不起丝毫,隐隐的压抑往往比直接看见凶恶来得更加难受。
他揉了揉头发,走到洗手间洗了把脸,拿了手机和钥匙就出门了。
走出门才想起来自己方才盯着钟表看了半天,也没看时间,于是按亮了手机,显示着13:55.
两点整上课,这个小区离学校还是有段距离的,所以迟到是必然了。早晚都是迟,更迟一点也无所谓,反正他不想在烈日炎炎下跑的一身汗。
刚下了楼,陈渺还有点恍惚,刺眼的阳光使他一阵子眩晕,有点后悔没戴个帽子。
刚踏出小区门,便晃眼看见了一个熟悉的身影从路对面的小区里奔出来,只见那人迈着急匆匆的步伐朝学校赶去了。
诡异的缘分。
陈渺没太在意,只是走到了路边的水果摊要了份塑料盒装的冰西瓜,用牙签扎着一块喂进嘴里,然后才迈着懒散的步子朝学校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