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嗤~居然设了结界。”肖成发现了藏于灌木残雪中的狌兽石像，如若他们贸然闯入必定会迷了局。

“大人，那现在怎么办？”乌旯命武士们先去砍了挡路的灌木，却被肖成挥手阻止了。

“那小子肯定知道怎么进去，你去问来。”

“可是这小崽子骨头硬，怕是……”乌旯有点犯难。

“呵~”肖成轻蔑一笑道：“乌宗主，你的意思是你不行吗”

这句话听得乌旯心里咯噔一下，命在他人手不得不低头。

“属下明白。”其实方才一通折磨，他隐隐发觉那孩子骨骼清奇，盅针入体却遇到一股抗衡之力，实属百年难得一见，因此并没有痛下杀心。思忖着事后，如若肖大人不计较，就革去那孩子的记忆收归门下。现下又要对付他，怕是他再强健的身体也是抵不住了。

月色银润衬得孤傲的雪山更加冷冽出尘，亦幻亦真。几只丑陋的盅雕立于树梢，顶着突兀异样的长弯角，侧着脑袋阴翳地俯望众生。

天狗和武士围成的包围圈内，少年咬破下唇趴在地面上，任由别人踩踏着肩膀扭转他的胳膊，恐惧迫使他眼圆了双瞳，肌肉即将被撕裂的痛楚逼得他冷汗直流。

“说！到底怎么破这个结界？”乌旯问道。

“不知道，啊~~~”陆七七扭曲着脸强撑一身傲骨，五指紧紧抓住野草。只听到“咯咔”一声，瞬间疼破了嗓音，右臂软绵无力地垂落身旁。

“还不肯说吗？”乌旯发了狠，又抓起他的另一条胳膊。

其实欲通过结界入山，必须身上得有通行法纹，法纹现刺于陆七七的肩头，说与不说对其他人都毫无帮助。

肖成冷眼旁观心里却道开，这个孩子不亏是陆家的后人，确实有几分骨气。

他想起多年以前，那位曾经儒雅端方的陆御史，赤身被捆缚于十字木桩之上，亲眼看着身上的血肉被片下来丢进热汽蒸腾的大锅里时，仍然满嘴的仁义道德宁死不屈。

可是再有骨气又怎么样，这个世道做人就得学会变通。死后化为一堆枯骨，不过最多成为他人心中缅怀的一段回忆，烧尽再多的黄纸供奉再多的白菊，也是看不到拿不着。什么流芳百世，什么遗臭万年，两者根本没有区别，都是毫无用处的虚名而已。

“喵~呜~喵~呜~”正想着，突然传来软绵绵的幼猫声，和眼前这折磨人的景象完全格格不入。他略微愣神，这荒山野岭哪里来的猫？

眼光顺着声音寻去，一只奶胖的小白猫蹲在不远处正舔着爪子上的小肉垫。若是人没有发现也就算了，但是以盅雕和天狗的天性竟然都没有发现它，那才算稀奇了。此猫，绝非常物。

思及此，肖成甩手射出一排暗镖，小白猫几个翻身跳跃，居然轻松躲过击杀。

乌旯看见，赶紧指挥天狗上前，天狗们围住小白猫朝它张开獠牙，可是它却还是气定神闲继续撒娇：“喵~呜~喵~呜~”

然而，声音越来越大也越来越怪异，最后竟变成了响彻天际的虎啸，每吼一声大地似乎都跟着颤抖起来。

在众人还未回过神来时，它的身形已在月光照耀中疾速幻化变大，与此同时银色斑痕如同经络般在毛发上游走滋生。

整个山脚充斥着野兽的咆哮、撕咬声、夹杂着慌乱的人声，嘈杂不堪。空气中飘来阵阵酸腐味，陆七七皱起眉头……仅剩一点意识。

全世界仿佛都把他遗忘，他被酿在一边瘫软在地无力动弹。不知过了多久，在这嘈杂声中有个身影压了下来，他能感觉出对方没有半分恶意，他疲惫不堪地颤抖着羽睫试图睁开双眼。

“快醒醒，别睡了。”是娇滴滴的娃娃音。

陆七七半敛眼帘，一个白色的身形周身散发着万丈光芒，慢慢占据了他整个瞳孔，这是天上的仙使还是冥府的引渡人？由于太过耀眼，完全无法看清来者的真容。

他刚想伸手去触摸，这时大地突然开始晃动，有盘根错节之物破土而出，只听到天狗呜咽起来，还有人惊恐地大喊道：“又是什么鬼东西？”但回应他的只有凄惨叫声。

阵阵热浪袭来腥臭无比，陆七七感到天旋地转，被裹挟进温热粘腻的狹长甬道内，气血受瘀窒息难耐，终于眼神涣散开来，沉入了无边的黑暗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