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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山(2/2)

黑娃的真名叫康忆,是现任白巫宗主的外甥。他的亲娘白妲曾是翼南屈指可数的美人,与黑巫宗的家仆康巴相遇、相识、相爱,执意嫁之。

本来这也算是黑巫宗和白巫宗交好的一桩美事,却不想康巴在驱妖时误杀了白妲,伤心欲绝下自刎谢罪,留下了这个苦命的孩子。

同样没见过爹娘一眼的陆七七挺同情黑娃,对他就像自家的小弟弟,每回下山总要做些好吃的糖果带给他。

他牵住黑娃往堂屋走,经过了几个熟识的守卫,被他们轻唤了声“小七爷”,端庄肃穆生分得刻意,让他觉得气氛有些古怪,低头打着眼神询问黑娃,小机灵立即吐了吐舌头:“姑姑正在会客。”

他口中的这个姑姑正是白巫寨至高权力拥有者白灵,现任的白巫宗主。不过姑姑除了祭祀必须得露个脸安抚下民众,平日里凡尘俗事全交由管家白永打理,会是什么人什么事让她必须得亲自接见呢?正奇怪着,有一人引客出了厅。

“小七爷。”是白管家,陆七七颔首回应。

白管家身后跟着几位年轻人,一律束冠发,穿着月白窄袖竖领劲装,落肩处绣着张牙舞爪的啸虎踏云,袖口套副镂空的银雕护腕,腰间缠了几圈暗纹祥云锦带,踏着白靴挎着剑,穗子飘荡,一副中原侠客打扮。

其中有一位背对着他,着装和同伴们略有不同,看着品级要高些,他朝里间正作着揖:“那就劳烦白宗主挂心,多有打扰,在下告辞。”声音低沉犹如清泉缓缓淌过。

语毕,那人转过身来,皮肤苍白,身材修长姿态端正,脸部线条清晰流畅,剑眉飞扬,湛蓝双眸似星辰大海,冰冷中却透出些许忧郁的琉璃柔光,秀挺的鼻子下薄唇轻抿,模样俊美仿若天神。他瞥了眼侧站在旁的陆七七,旋即傲视前方翩然离去 。

陆七七回过神,从木色的门边先探出个脑袋朝里间喊道:“好姑姑,可曾想我了呀!”

黑娃也有样学样,喊起来:“好姑姑,可曾想我了呀!”

厅内女子莞尔:“七娃子怎么才来?”

“师父身体抱恙,煎药迟了些。”陆七七放开黑娃,小家伙直接坐在门槛上啃起了糖。

他跃进屋内卸下背上重物就开始解衣裳,脱下的袄子顺手搁在了堂椅背上,任由前襟敞开露出里头的中衣。

这山上山下温度相差甚大,他走了一路热了一路,蜜色素肌的额头上早已热汗涔涔,现在伸直腿抖着脚,真想把那双毛里厚靴都给甩了。

“越大越发没规矩了。”白灵的语气中未曾听出责怪之意,鹤发童颜的脸上反而多了些宠溺的表情。

“陆爷服了药可还好些,我这几天刚得一株天参,你拿回去煎给他顿服。”她边说边把案上一只红色锦盒递给他。

陆七七也不客气,接过来直接纳入布袋中,回道:“师父喝完药便睡下了,怕是现在还未醒吧,谢谢姑姑啦,上回给的灵芝都还未吃完呢!”

“刚刚那些是什么人啊?”他满腹好奇,脑海里不经意就浮现出那双摄人心魄的蓝瞳。仆人奉上茶,他急灌了一口,烫得龇牙咧嘴,赶紧以掌为扇往舌头上送风。

这时白管家回来,手里多了封信件。

“几位故友而已,今日用完晚膳再回去吧。”白灵接过信件,白管家便默默地退到一旁,拾掇起陆七七带来的竹篓,算盘在手里拨得呱嗒响。

陆七七听出了她不愿多说,便也就此打住:“不了,姑姑,今天实再有些晚了,我一会儿还得去置办些物品,怕来不及,下次吧。”

“唉,陆爷不准你在外留宿,否则也不用着急回去,白永,前些时候给陆爷他们做的那几身衣裳到了没?”

“刚到。”白管家应声道。

“那一会儿取来给七娃子,让他带回去。”

“姑姑,我也要新衣!”吃得满嘴糖糊的黑娃嚷了起来。

白灵笑着摇了摇头:“你这个小人精,缺不了你的份。”

她手指捻着信角直到它被烛火燃尽后,才抬眸对眼前的少年说道:“七娃子,最近翼南不太平,在外少走动,办完事早些回去,别耽搁。另外同陆爷说一声,原先送物资的那几人,背上的通行法纹已全部除去,这段日子你们得艰苦些,能不下山尽量别下。”

“知道了,谢谢姑姑提醒。”难道又是黑巫宗惹事了?陆七七心里犯起了嘀咕。多年前因康巴自刎之事,黑巫宗借题发挥挑起战事,但是终因技不如人,自此销声匿迹。印象中,那时也有近三月有余没有下山。

白管家清点完,陆七七欢欢喜喜地拉起黑娃,随他出去结银子。背后,白灵的目光一直跟着他出了厅,她叹了一口气心道,陆爷啊陆爷,你还能护得了他几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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