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什么意思？”吉祥瞥了萧惩一眼：“难不成你想说——咱们穿越回到朝歌小时候了？而朝歌的娘亲，是名妓|女？”

“不一定，看看再说。”萧惩说，如果真的是，就不奇怪为什么每次玄澈骂“我操|你|妈”时，朝歌都会被气疯。

旁边几位看热闹的妇人小声议论着。

一人有点同情地说：“听说花采荷要嫁到中原去给一个富商当填房，因为是续弦，所以不能穿正红色，只能穿水红色。当年她可是醉月楼最红火的花魁啊。”

另一人说：“填房也行啦。你不想想一个三十多岁连孩子都会打酱油了的娼妓，有人要就不错了。中原，那是多么富饶多么遥远的地方。我只听说过，这辈子是没机会去看看了。”

前一人又说：“那也怪可怜的。富商娶采荷的唯一条件是不要她的儿子。要说这采荷也是狠心，为了嫁人，好好的儿子说不要就不要了。多可爱多懂事的小孩，这么小就得母子分离。”

“怎么，你心疼这孩子了？”后一人说：“你心疼他，把他抱回家去养呗。要我说，秦楼楚馆这种地方出身的不论男女都一样命里带贱。这小孩长得比他娘还漂亮，过个几年肯定就得被人给开了苞了。”

前者瞪了后者一眼，说：“你嘴上就积点儿德吧！我家穷没钱养，要是有钱肯定就把孩子带回去养！”

在她们争执的时候，马车已经缓缓启动，往胡同口去了，从始至终里面的人都没有出来，甚至都没有掀开轿帘看应怜一眼。

“娘！娘亲！”应怜小小的身子爆发出一股蛮力，他一把推开安慰他的女子，追着马车跑啊跑，摔到了再爬起来，哭得嗓子都哑了，膝盖上摔得都是血。

没一个人管他，也没人敢管。因为在他摔倒一次又一次，终于趴在地上起不来时，他的眼神慢慢起了变化。

不再有小孩子的天真，也没有刚才哭泣时的彷徨不安，只剩下恨与绝望交织之后的冷，如雪山之巅的冰，再也化不开。

马车终于消失在胡同口，应怜小小的身子像只卑微地小虫一样在地上拱了拱，才一点点爬起来。他用沾满了灰和血的袖子抹去脸上的泪，面无表情地转身走了回来。

一个小孩子，身上散发出来的气场却让周围的人不自觉地往后退。没人敢跟他说话，包括安慰他。

“可怜可怜真可怜。”吉祥一直在装模作样地抹眼角，抬起爪子拍拍萧惩的脚踝，说：“你最爱管闲事了，这次不管吗？”

“天要下雨，人家的娘要嫁人。”萧惩嗤笑：“我管？我管得着吗我？”说话时，他却一直看着小人儿进了醉月楼，垂在身侧的手慢慢握成了拳。

应怜的娘亲姓“花”。而一般青楼里出生的孩子很都会跟妈妈的姓。所以，如果他猜得不错，应怜的全名应该是“花应怜”。

而朝歌飞升以前的名字，也叫“花应怜”。

“喂，你怎么了？”吉祥问。

萧惩摇头：“没事，走吧，再不走就走不掉了。”

“嗯？”吉祥一愣，抬头看到醉月楼的姑娘们已经朝萧惩飞奔过来，挥着香气刺鼻的小手绢喊：“来呀，快活呀，反正有——大把时光！”

见着美女，吉祥立刻就走不动道了。他两眼放光，就差扑到姑娘们身上了。

“色相！”萧惩骂道，捏着吉祥后脖子上的皮毛把他拎了起来。

跑了两步却发现林如觅没跟上来，萧惩一顿，回头看到她正缩在一个柱子后面哭，泪流满面又压抑着不敢发出声音，看上去都快要憋得窒息了。

“我承认刚才那小孩可怜，但也不至于让人哭成这样吧？”吉祥被哭声吸引，暂时忘记了美女。

萧惩皱皱眉，心中多了几分怀疑。他没接吉祥的话，走过去喊了林如觅几声。

见林如觅没有丝毫反应，哭得几乎要昏过去，萧惩只好把她像麻袋一样扛在肩上，拔腿跑出了胡同。

此时街上一片混乱，很多人都在哄抢什么，甚至还有人整个都趴在地上捡东西。

直到有枚铜板滚到脚边，萧惩才知道原来这些人都在抢钱。他正要捡起那枚铜板，有人扑过来先他一步把铜板捡走了。萧惩掀起眼皮看了眼，见是个身穿青色长衫的读书人。

但很快有一群人过来把书生手中的铜板给夺走。他们不仅夺了书生手里的铜板，更是把他全身上下给翻了个遍，动作粗暴拳打脚踢，边打边骂：“妈的，偷东西的贼人怎么还有脸捡太子殿下的赏钱！”

书生旁边还跟着个三岁男童，骨瘦如柴显得只剩下圆圆的脑袋，像个豆芽菜。豆芽菜拼死护着书生，替他挡下了所有的拳头。

知道眼前的一切不过是画中幻境，是早在千万年前就已经发生过的事，萧惩没打算多管这些。但看到小豆芽被打得满脸是血，他还是有点儿不忍心。

这时，豆芽菜突然抬起粘满泥血的脸，颤抖着小肩膀用尽全力大吼一声：“你们胡说，爹爹才没有偷东西！”

萧惩望着小豆芽的双眼却是微微一怔。

只见他的眼睛又黑又亮，大而清澈，像是无辜的小鹿，却空洞没有焦距，竟然是盲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