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人面容俊朗,似乎二十多岁上下,尚且年轻,却一头鹤发,剑眉星目,额心一点红印,雪白的道袍,黑色的衣袖领口上绣着鹤纹,衣摆下则是一大块一大块的冰蓝太极纹,鹤发在脑后束着,露出冷淡的面容,手中持一雕着白鹤衔草花样的拂尘。腰间一块水蓝色的双鱼佩,端的是气质高洁,仙人之姿。
凌霄却神色冷淡,似有厌烦。
每年的断碑前,他来时都会看到一些祭祀的东西,他便料想是这个人。只是却没想到这次竟是遇到了。遇到这个伪君子,晦气。凌霄想。
小二很少见到这么丰神俊朗的人物,一时被这白衣道长的气度风华所慑,竟是有些不敢上前,原地愣了几秒,见那白衣道长似乎并不是单纯来避雨的,便小心翼翼上前道:“敢问道长是想打尖儿还是——”
那白衣道长抬起手,正露出腰间的双鱼佩。凌霄见到这玉佩,却正是脑子一热,已经拍案而起,手扣着腰间佩剑走到那道长面前,面沉如水,道:“还我。”
小二呆住,却见那道长原本神色冷淡的面容上露出震惊又欣喜的复杂神情,生动了不少,可那小官爷却满面怒容,于是便赶忙退下不敢吱声。
韩犹眸光闪动,似乎是不可置信般问道:“六飞?”
凌霄眉头紧皱:“玉佩还我。”他顿了顿,没忍住,道:“你不配叫我。”
“……”韩犹略微回神,露出一个欣慰又懊恼的神情,叹道:“这许多年来,我还以为——罢了,你没事就好……”他垂眸细细打量着凌霄,忍不住露出个温柔的笑,那双漆黑的眸子也生出与日月争辉的光芒来,他道:“是我的错,你可否听我解释——?”
“……没什么好解释的。”凌霄说着,不耐的皱眉:“玉佩还我。”
韩犹正要说什么,却见凌霄已经是不屑再等,拇指抵住剑柄,剑鸣声起,竟是剑已出鞘,凌霄单手持剑,另一手已经作势,凶狠道:“许多年前的事我已不怪你。权当你我之间再无瓜葛,只你不配拿我的东西!”
韩犹只觉心头苦涩,他抬步退出客栈,面前竟是汹涌的剑光袭来,凌霄多年习武,一招一式皆是要命的打法,全然未有防备的姿势,皆是以进为守,招招致命。长剑猛然擦过韩犹颈侧,削铁如泥的宝剑斩断几缕长发,韩犹却不愿出招对付他,但一直运气抵挡凌霄的招式,又无暇分心解释,一时满心苦涩。
凌霄突然停手,面色沉郁:“你以为解释有用不成,就算你有千般解释,十三年前你叛我而去也发生在我眼前。你说与不说,又有何异。”
伶仃的细雨已经下大,打在两人身上,已经浇的浑身湿透。凌霄抬手持剑于面前,梳成发髻的鬓发垂落下来,被雨打湿后贴在脸侧,神情冷冽,目似点漆,如一幅泼墨山水般灵动肃杀。而韩犹要比他狼狈许多,断然没有初进客栈时那般轻松写意,端容温朗。此时雪白的道袍已经湿透,太极纹路隐隐约约的有了皱褶,长发因为被削断几缕已经散落,此刻低垂着眼睫,神情落寞,手中拂尘垂在地上,沾湿了水。衔草的仙鹤更如同低泣般向下丝丝缕缕的不断淌着雨水。
韩犹一只手搭在双鱼佩上,半晌,浅浅吸了一口气,无奈妥协道:“你别生气,我还你就是……只是……三日后,请你与我一同去为她祭奠。”他像是怕凌霄不愿一般,继续道:“我不再狡辩,我只想……我只想……”他一时说不出什么,长眉蹙着,突然苦笑一声:“我只求你成全我这一次。可否?”
他微微期待的看着他,又带着点怕被拒绝的担忧。
凌霄皱着眉,许久,持剑的手突然送剑入鞘,凌霄抬手擦了擦脸上的雨水,眼尾还带着一点凶气,他一言不发地转身走进客栈,倒是似乎应了下来。
越安——
谢睿和李云流再来拜访这件事,倒是萧灿未想到的。
他端着热茶请两个人坐下来,院外躺在摇椅上的鹤轼时不时抬起眼皮看看院中坐着的三个凡人。
“是有困难?官府若寻不到人的话,至少会有消息才对。”
谢睿苦笑一声:“是有消息,可是……凭我们,只怕是没有办法,所以才来寻萧公子帮助……”
“咦?”
“大师兄——”谢睿道:“可能在巍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