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药性(2/2)

穿堂风将书苑的竹帘吹得飘摇,沉生跪坐在地给自己铺床,一面铺一面同衣白雪吹嘘,“大师兄当年也曾参与过考核,但每每只要他参加,第一名便肯定是他,如此一来第四名便很可怜了。这样持续了三四年吧,那个第四名受不了了,跑到霜降峰来跪下求大师兄,让他不要再参加考核,大师兄这才去跟宗主说自己隔年不参考了。”

“这事儿想来也是有趣,说大师兄是个代长老吧,他确实占了一座峰头,却又未收一名弟子,说他是个弟子吧,却已甩开我们一大截,连有些长老都比不过他诶,你帮我压着被褥这角,又被风吹起来了。”

简易的地榻铺好,沉生翻身往上一躺,舒展开四肢,任凭廊风吹过发丝,侧首从竹帘下半部的空档去看院中风景,正是一派清闲自在。

衣白雪看在眼中,无奈地笑了笑,“你既是想不被扣月钱,倒是好生学啊。”沉生却抱紧了自己的被褥,“就睡一会,睡一会便起来看书”衣白雪管他不得,只摇了摇头,走去后厨煮饭了。

衣白雪煮的饭是公认的难吃,所以花沉池临行前特意给他备了些耐久放的食物,他只需到饭点时挑出一些来热一热,便是一餐。

衣白雪将菜热好,分了一半到空碗中,给沉生端去。

待他回到书院,沉生却早已睡得四仰八叉。书院里本就没有摆放什么大的物件,只书柜与矮桌两样稍大些,至于灯笼香炉之类的,都塞在边边角角做不得数,沉生睡相太过放肆,从墙角直直滚到了矮桌旁,紧挨桌脚,睡得口水直流。

衣白雪看得好笑,想要上前去唤他,方才跨入门槛,便见沉生一个翻身,左手扫过矮桌,将其上摆放的笔墨纸砚连同两摞药方一并推了下来,衣白雪心中一震,却因着手中端了饭菜,无法第一时间去接这些东西,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它们从书桌上滚下,倾倒在地。

穿堂风一吹,夹杂在书中的药方被吹得漫天飞舞。沉生被突如其来的声响惊醒,揭开脸上的书本,愕然地看着屋中的狼藉,旋即又哭丧着脸看向衣白雪,“我是不是,又闯大祸了”

衣白雪既好气又好笑,只能帮着沉生一块儿整理。整理途中,好几次衣白雪都记不大清这本书应该放何处,那瓶药应该摆在哪儿,只能大致摆个方位,等着花沉池回来后再行整理。

待到一切收拾完备,二人已是一身臭汗,饭菜也冷了。

沉生这次却不敢再睡了,“同屋的师弟们只说我睡相不怎好,我便寻思着找个宽敞点的地方睡,总不能再睡出事了吧?结果没想到越宽敞,反而越”

衣白雪想了想,提议道,“你去我屋的地上睡吧,那里不算太宽敞,我也没摆什么东西,你撞了便撞了,也不会惹事。”

沉生一听,觉之有理,便将被褥搬去了衣白雪那屋。

入夜,衣白雪果真听到了沉生滚来滚去,碰来碰去的动静,他有些睡不大着,便夜起去院中散散心,待他散到下半夜,稍有些困意,回到屋中后,没走几步,便听见脚下传来什么碎裂的声响,他点灯一看,吓得心中咯噔一声,“沈沉生!”

他万万没想到,沉生居然能将他放在柜中的药瓶给碰摔了,这药是花沉池临行前千叮咛万嘱咐他每日必服之物,眼下却被踩成了一滩烂泥,粘巴在地上抠都抠不干净,衣白雪头疼地揉了揉太阳穴,沉生只跪在一旁连连道歉,衣白雪眼见碎都碎了,药也没了,再责怪沉生又有什么用呢?只能自我安慰道,“木头的药庐里许还有些备用的,我明儿去找找”

第二日,沉生便因太过自责,搬回了自己的青灵峰,最后考核成绩自然也是惨不忍睹,买剑的钱也未存够,最后还是衣白雪于心不忍,将自己做贼那些年的积蓄分了些给他,方才促成沉生的心愿,直让沉生感动了好久。当然这些也都是后话。

沉生搬走后,衣白雪心底还是有一些愧疚的,他觉得自己许不该凶沉生,可他确实是有些气了,无奈之下,只得去往花沉池的药庐中寻药。

花沉池的药庐是一间充斥着药香的小竹屋,房间正中央摆着三顶炼药的炉子,夹道两面全是储存药材的柜子,四角摆了些晾晒草药的竹匾架,正对门的那面墙上则放满了各种瓶瓶罐罐,全都是花沉池或成功、或失败、或还未用以试验的药品。

衣白雪凭借自己对那药的记忆,根据气味、色泽等特征,将那些他觉得有些相像的药丸都挑出来挨个试上一遍,再凭借口感与味道排除了些,如此一来二去折腾到傍晚,筛选出了最有可能的两份药。

一份用黑瓷瓶盛着,一份用油纸包着,他盯着两药思索许久,想不出个所以然来,便选择将两药都服下。

现在想来,衣轻尘只觉得自己当时的胆子是真的大,因着花沉池的毒药也都是摆在药庐中的,若是自己当真的一不小心服下颗毒药,等到被人发现时,恐怕尸体都要凉了。

衣白雪将两药混着服下,身体并未出现异状,衣白雪只得强行安慰自己,没有症状就是服对了药,心里却盼着花沉池早些回来。而花沉池也确不负他所望,竟是当晚便回来了。

当时衣白雪还在后厨热饭,听见院落中有动静,便探出头去瞧了瞧,便见花沉池风尘仆仆地走入院中,二人目光撞上,衣白雪颇为惊异道,“你怎这般早便回来了?不是说要五日么?”

花沉池朝后厨走来,“早些治好便早些回来了,根本要不得五日。一周后的考核还需我亲自出题、督考,便早些回来准备。”说罢,接过锅铲,却在看见衣白雪那布满青黑色经脉的手腕时,猛地将之抓住,皱眉道,“你未有按时服药?”

被花沉池握住的一瞬,衣白雪只觉得头皮一炸,呼吸一窒,而后整个身体都开始不对劲起来,呼吸再无法平稳。

强忍着想要平复下来,花沉池却转身熄了灶台中的火,拉着他往沐浴的房间走。一进门便让他将衣裳脱光,躺入桶中,花沉池则跑去后厨烧热水,调配药浴所需的药材去了。

花沉池走开以后,衣白雪只觉得呼吸愈发困难,发展到最后,只觉得腰部无力,连站都站不稳,只能撑着木桶边沿,攥紧衣襟不断加重呼吸。

他的第一反应便是,两种药混吃果真要出事!

接着脑袋便开始混沌起来,心中只有一个念头,向花沉池求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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