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犁听了这话,虽是醉中,依然心头大怒,勉强按捺住,道:“我家里伙计呢?叫他们送我回去,更深人静,便不麻烦郭兄了!”
郭韩见他嘴里虽嚷嚷着不肯留,但料想也不敢怎么样,便使了点力,把人往屋里带,笑着道:“你这个狠心的,吃了我的茶,怎么也不晓得心疼哥哥?来我屋里歇一宿,明儿放你家去罢。”
方犁又惊又怒,抬脚便踢,勃然作色道:“郭韩!你他娘的当我是什么人!吃你一口茶怎么了?明儿还你就是!”
说着又扬声朝外喊贺言春李财,郭韩听了,又好笑又好气。见他牙尖嘴利,好似一朵顶花带刺的玫瑰花,反而更加欢喜。两人正在中庭纠缠,忽听外面喧哗起来。
原来贺言春并未跟他们一起吃酒,去妓馆时,也只远远在外间守着。后来见那同来的郭家小厮小安跑去净手,一去不回,不由起疑,便进去看了看,就见里头众人都醉醺醺地搂着女子听曲儿,他家三郎和郭韩已不见踪影。
贺言春年纪虽小,却甚是机警,寻了一大圈,只是找不到人,忙把李财叫出来问。李财也喝得大醉,哪里说得上来?贺言春着了急,又朝妓馆奴仆打听,才知道是郭韩把人带走了。
李财听了,不以为意,道:“想必他把三郎送回客栈了。已经宵禁,我们回去只怕不便,随便找地方歇一晚罢。”
贺言春想了想,却道:“三郎要走,也会跟咱们知会一声。如何一声不吭便走了?这事必有蹊跷。”
李财到底跑过江湖,本也觉得郭韩对他们殷勤太过,听了贺言春的话,再细细一想,猜到几分,立刻把酒也吓醒了,想了想道:“他跟郭大郎去了?是三郎自己要跟去的,还是被人带走的?”
贺言春于男女□□上浑然无知,觉得二者区别不大,便道:“往常三郎到哪里去,都会留句话,免得我们在这里苦寻,这回说都没说,必然是被强带走的。”
李财此时才惊惶起来,结巴道:“这……这可如何是好?”
贺言春本是顺口推测,忽然想到方犁在清水镇上险被人拐走的事来,越觉得这回必定有了大危险,转身便走。李财踉跄着跟在后头,见他脸色不善,忙小声道:“你先头走郭府,我去客栈叫人。只是你见了郭家奴仆要客气些,这郭大郎是本地地头蛇,能别翻脸就别翻脸,可别为这事冲撞了他们。”
贺言春嗯了一声,到外头翻身上马,朝郭宅去了。李财在这边打发了钱,叫了醒酒汤,又用冷水冲了头脸,也骑了马往外走。
贺言春一路催马,奔驰到郭家门口,只见两扇黑油大门紧闭,里头阒无人声。他马也来不及拴,跳下来便砰呯地捶门,捶了半晌,一个小厮来开门。贺言春见是白天见过的小乐,忙说明来意,小乐道:“我家大郎回是回了,只是你们三郎并没过来。想是把人送去客栈了。”
贺言春见小乐眼神闪烁,便诈他道:“却才回客栈里问过,并没有回去。必是跟着大郎来这里了,小乐哥帮忙进去问问罢。”
说着往小乐手里塞钱,小乐哪里敢接,只推不知道,说:“必是两边走岔了,你再回去看看,我家大郎已经睡下了,哪敢去打扰?”
说着便要关门。贺言春抵着门,低声恳求道:“本不敢麻烦小乐哥,只是丢了三郎,家下伙计人人惊慌,还求小乐哥帮忙问问!”
那小乐便发作道:“你三郎丢了,关我何事,只是打扰我们不得睡觉!快去别处找找!”
两人一个要关门,一个不让关,正吵闹间,贺言春忽听里头隐隐传来人声,再一细听,果真是方犁的喊声,当下用力一推门,把小乐抵开了,拨脚就往里冲。
小乐不料他个子不大,力气倒不小。从地上爬起来,大怒道:“反了天了,哪来的小贼,也敢到这里来撒野!看你是死不挑好日子!来人!把他给我抓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