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令仪看着苏向晚闭上门离开，说道：“妈妈，晚晚在生气。”关母哼了一声，把苹果递给关令仪：“是个人都会生气的。我是你妈走不了，要我是向晚，看都不来看你，活该你疼。”关令仪一边吃苹果一边撒娇：“妈妈，我是你亲生的吗？”关母嘲讽道：“我哪敢配你妈，万曦才是你亲妈。”关令仪咯咯笑起来，末了说道：“妈妈，我只认你是我的妈妈。”关母才不吃关令仪那一套：“不敢当，我可不配。没见过哪个女儿连送命的时候都不告诉她妈一声的。我哪是你妈，我就是个摆设。”关令仪伸手去拉关母，关母连忙抓住她的手塞回被子里，不许她乱动。

苏向晚从江城回来第二天上班，便被上司叫进办公室谈话。杨振明笑眯眯地请苏向晚坐在沙发上，给她端上一杯水，关切地询问她是否家里有困难需要帮助。苏向晚笑着感谢公司关心，诚恳表示自己能够处理。接着杨振明就大谈特谈工作和家庭孰轻孰重的个人见解。苏向晚心里如明镜一般，杨振明希望她主动辞职。装作不知道杨振明的真意，苏向晚保证自己会努力工作。

出了办公室，苏向晚看到有几个同事聚在一起聊天，看到她出来都瞟过来。苏向晚笑笑，朝自己的办公室走去。路过那几个同事，一个平时就比较八卦的男同事笑着问道：“向晚，老杨找你什么事？”苏向晚报以微笑：“没什么事。我今天的活儿多，先走一步，就不和你们聊了。”苏向晚说完继续朝前走，她知道他们在议论她。她的档案曾经明晃晃挂在网上，现在大约整个公司都看过了。过去她那么害怕关令仪知道，害怕关令仪的家人知道，没想到有一天会天下皆知。不知道公司打算忍耐到什么时候辞退她。

第一周尚且看不出什么，然而第二周苏向晚就知道公司的打算了。往常分到她名下的案子现在被转到别的组了。杨振明又找她谈话，希望她多给她的组的副组长一些案子，让她多花些精力培养下属，别闷头做业务。苏向晚觉得公司的空气渐渐逼仄起来。可是，她偏不走，她要看看那些人还能想出什么招，她还要拿着辞退通知让陈涛付出代价。

现在中午吃饭的时候，没有人来叫苏向晚了。苏向晚开始点外卖，拿着快餐盒去楼顶吃饭。她还没有坚强到去8楼一个人占一张桌子看别人成群结队吃饭的程度。手机响起，苏向晚打开界面，是关令仪发来的消息。苏向晚简单回了一句便合上手机。在楼顶吃饭容易吃到肚子里凉气，然而视野开阔。苏向晚一边看远处景色喧嚣一边吃饭。

过了一会儿，孟丽上来了。她最近谈了男朋友，正在热恋期，两人经常共进三餐，有一阵子没和苏向晚联系了。孟丽走到苏向晚身边坐下，吸了一口饮料，轻声说道：“向晚，领导前几天开会，让我们把新案子都分到其他组，说暂时不给你们组新案子。”苏向晚笑着吃了一口米饭：“我看出来了，对我来说不算新闻。”孟丽拍拍苏向晚的胳膊，说道：“我认识几个别的公司的人力，让她们留心有什么招聘告诉我一声，到时候我转给你。”苏向晚笑着道谢，又说道：“我等着公司辞退我呢，不打算主动辞职。”孟丽皱眉问道：“为了补偿金？受这么大气值得吗？”

苏向晚合上快餐盒，一边装进塑料袋一边说道：“我等着拿辞退通知证明那个在网上贴我的档案的人给我的生活造成重大负面影响，我看他最后是什么结果。”孟丽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又拍拍苏向晚的手背：“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尽管开口。”苏向晚笑了一下，说道：“我记得你男朋友是警察，他没告诉你要远离我们这样的人吗？”孟丽跟着苏向晚站起来，走到围墙边靠着：“他说罪犯和罪犯也不一样。我跟他讲过你的事，他说换了现在，你的情况完全有情可原，不会判那么重的。”苏向晚弯了弯嘴角，没有说话。两人默默看着远处。

下午上班的时间快到了，两个人开始往回走。孟丽伸手拽了苏向晚一下：“你和令仪之间没事吧？”她看到关令仪的网站上有许多人替关令仪不值，有的甚至要关令仪离婚。苏向晚笑了笑，说道：“我们结婚之前，她就知道这些事。”孟丽舒了一口气：“那就好。我看她这阵子没来给你送饭，还以为你们之间出问题了。”苏向晚忍不住抽出一支烟点上，吸了一口说道：“这件事不是问题，是她觉得我人品不好。”孟丽哎呀了一声，问道：“为什么这么说？”苏向晚又吸了一口烟，徐徐吐出，笑道：“我不知道，我自以为我挺好的呢。”孟丽知道苏向晚不愿意深谈，便不再问了。

连续一周多没有加班，苏向晚干脆每天回家自己做饭吃。一个人做饭有个坏处就是，只做一个人的饭呢费了老大功夫实在不值得，做多了又浪费。好在苏向晚做饭本来就是为了消磨时间。

有一天，苏向晚回家想给自己做个蛋糕吃，结果家里没有塔塔粉。不想对付，苏向晚出门打算去附近超市碰碰运气。没想到超市小小的居然有塔塔粉这种东西，苏向晚买了一袋，顺手抓了几袋零食，打算待会儿看电影。进了小区，看到安阳站在楼下。

苏向晚现在很烦看到过去认识的人的消息，更不用说面对面了。然而，人已经在楼下，躲得过一时，躲得过一世？苏向晚烦躁地搂紧袋子，走过去。安阳又一次看向小区门口，看到苏向晚的身影，立刻迎上去，想替苏向晚拎袋子。苏向晚一扭身子，躲开他的手。

安阳神情有些惭愧：“对不起，向晚，是我把你害成这样的。我当时把资料给陈涛，是想让他出主意看看怎么把你的档案记录销掉，没想到他会放到网上。”苏向晚似笑非笑，语气平平：“我也没想到，你还好意思来见我。”安阳抬头看着苏向晚说道：“向晚，我这几天每天都在你家楼下，不敢上去找你，不知道你开不开门。可是，造成今天这个局面都是我的错，我必须面对。向晚，我不会逃避的。”苏向晚不耐烦地说道：“我真的懒得理你们这些人，一个个这么喜欢自说自话。安慰有什么用？补偿又有什么用？难道你能让时间回到过去，让现在的一切不再发生？”

安阳满脸沉痛之色：“我知道你这阵子一定忍受了很大压力，这些本不应该发生的。向晚，辞职吧。我在城东有一套房子，你去那里住一阵子，等过了这阵，大家忘了这事，你想做什么再做。我现在也请了一帮人在网上写帖子，尽量往好的方向拉。你放心，不会很久的，你就可以解脱了。”苏向晚嗤得一声笑出来：“安阳，你是想包养我吗？”安阳断然否定：“向晚，我对你的心意你还看不出来吗？我从上大学到现在只喜欢过你一个人。别人听了你杀人也许害怕你，我却觉得这样的你很有个性。我看过你打陈涛那段视频，当然陈涛是我哥们我不该这么说，但是我心底明白，我看了以后更喜欢你了。向晚，我和别人的想法不一样。”

苏向晚玩味地看了安阳一眼，笑道：“我在你心里这么好吗？”安阳立刻说道：“没有那个女生能比得上你在我心里的位置。”苏向晚看向远处，笑道：“好啊。那你和程优优离婚吧。然后你和我结婚怎么样？”安阳哑然几秒，说道：“向晚，我爸妈很古板的。就算我和你勉强结了婚，你到时候会受他们的气的。何必呢？我们俩在一起不就够了吗？我心里只有你一个，结婚证不就是一张纸吗？”苏向晚笑道：“我就要那张纸。”

安阳咬咬牙，说道：“好。那这样，你先搬过去，我回去就和优优说离婚，然后和你结婚，怎么样？”苏向晚摇摇头：“不行。你先拿着离婚证来见我，握再考虑要不要搬过去。”安阳的眼神冷下来：“苏向晚，你耍我。”苏向晚笑着拂了拂头发：“彼此彼此吧。我早就告诉过你，你得先签协议把你名下的财产都转给我，承诺以后不插手公司的事，我们再谈结婚的事。现在倒好，你想空手套白狼，你以为我现在不值钱了是吗？区区一套房子，户主还不是我，就想把我弄上手。安阳，你也太自信了。”

安阳冷冷看着苏向晚：“苏向晚，你心里只有利益，一点人的感情都没有吗？”苏向晚轻笑：“物质决定意识啊，你的政治老师没有讲过吗？”安阳忽然伸手从苏向晚抱着的袋子里拿出一袋零食撕开吃起来，一边说道：“向晚，睁开眼面对现实吧。向晚，我们这样的人家结婚都会请人调查对方的。但凡有点什么不清白根本不可能过关。关令仪和你结婚了，你不是还在上班，你也没进得了关氏。我看这几天关令仪不住这儿了吧，是不是已经回家了？但凡正派点的家庭都不可能接受你的过去的，就算结婚了也心里嘀咕。”苏向晚摇了摇手指：“我是一口价，不接受任何形式的还价。出得起就留下，出不起就滚，不要浪费我的时间。”

安阳笑着把空塑料袋塞回苏向晚的袋子里：“我知道，你这么漂亮的女生，大学的时候那么多人追，一时半会儿接受不了现实很正常。没关系，我等等就是了。我的手机号没变，想明白了给我电话，我随时有空。”

苏向晚轻飘飘转身，抽出安阳塞进来的空塑料袋扔进垃圾箱里，上楼了。安阳看着苏向晚的背影消失在转角，也转身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