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皮甫一进来, 便见自己主子的手正搭在小娘子肩上。
他顿时吓了个大跳,一把扑上前去,嘴里嚎道:“主子, 可不行啊!这可是李娘子啊!咬死了你醒来还怎么活啊!”
李秀色还因颜元今的话发着懵, 便被他着急忙慌从水中一把拉了上去, 又被这小厮将她朝外一推,毅然决然的一声嘶吼:“娘子快逃!”
紧接着这小厮便义无反顾、视死如归地扭头兀自跳下了水,要去绑他主子。
饶是这般架势也没让这小娘子有什么反应,她只是跪在岸边愣了愣,直至眼睫的水不经意地入了眼, 令她眼睛与心头都稍稍有些刺痛,这才回过了神来。
另边厢, 乔吟收了琴, 看着院中倒了满地的人, 傅秋红所带人马倒是很快将对方压制了住, 却见卫祁在正看着先前被他们定住的那具凶僵方向,眉头紧锁。
只听他沉吟道:“既有凶僵……为何直至现在,只出来一具”
乔吟闻言一愣,又朝正于地上痛得嗷嗷乱叫的老八几人望去,盯着他们颈间的黑哨,稍稍蹙眉。确然是有些奇怪,打斗中她也曾担心这些人召唤来凶僵,可眼下看他们的哨音, 却又都莫名失了效。
尚在思索, 另边厢傅秋红三两下已解决了谢寅,这谢小公爷不知是不是有伤的缘故,并未过多挣扎, 未出几招便被小娘子用鞭紧紧缠住,踢去地上。她俯身瞪着这罪魁祸首,只觉人不可貌相,白瞎了这般好的脸,骂道:“还以为飞电被我爹送到了什么好人家,没曾想原是跟了个歹人做主子,真是晦气! ”
谢寅被她压着,在地上静静咳出一声,有些血丝,唇边却溢着笑,只道:“飞电是匹好马。”
这话当日他在骑射场上也曾说过一次,傅秋红如今听来,只觉得今时不同往日,刺耳得紧。
她不愿再与他多说,将他丢去一边,又瞪了顾隽一眼:“好好看着!”
而后这才想起正事,回头道:“怎么只见你们,救出李妹妹了吗”
方说完,这才注意到不远处屋内传来的声响,远远望去,倒真瞧见了李秀色的背影。见李妹妹无恙,傅秋红心中欣喜,转眼却又望见被她挡着的那位广陵王世子,还有他的小厮在一旁鬼鬼祟祟不知做着什么,便有些奇怪地“嘿”了一声:“他们这是——”
边说边径直要朝屋内去,却不想忽被一柄拂尘于面前拦了住。
傅秋红下意识抬头:“作甚”
卫祁在道:“地下重牢便是炼僵之地,还需谢小公爷眼下带我们下去将那些未苏醒的凶僵一网打尽。”
乔吟看了他一眼,似愣神了片刻,但也很快反应过来,忙道:“对!李妹妹方才受了些惊吓,世子正伴着她,我们还是先捉僵要紧,莫要扰了他们。”
是吗傅秋红挠了下头,眼瞅着屋内好像完全不是那么回事,但好在她这个人责任心重,一听说地下还关着这么多僵,注意力顿时被吸引了过去,急忙道:“地下重牢在哪!”
眼见人走远,乔吟回头望去,见卫祁在仍站在原地,默默收了拂尘。他低头静看手中旋转的罗盘半晌,不知神思所想。
这小道长似思忖良久,终于抬步,可最终步子只是停留在了房门前,顿足片刻,而后抬手朝屋内丢去一个小瓶。
“此乃止气丸,可暂且压制体内邪气。”他低声道:“他……或许有用。”
屋内的李秀色望着滚至自己脚边的药瓶,微微一怔。
陈皮先是闻言一惊,想来这事终究是暴露了,可见这道长似乎也有替主子隐瞒的意思,便立马“诶!”了一声,欢天喜地去捡了药给仍在痛苦的主子匆匆服下。
卫祁在再未说什么,也始终未朝屋内看去一眼,给了药便朝前去了,倒是乔吟后退了两步等他,她狐狸眼微微上挑着,仔细地打量他刚毅中还有些呆子气质的眉眼,忽而开口:“卫祁在。”
他转头看她。
“你是个好人。”她笑道:“叫我以后都有些舍不得你了。”
小娘子笑容明艳,眼睛乌漆漆的,却似乎染着水光,摄人心魄,叫人不敢再看第二遍。
胤都所设大理寺为先皇专程改造,有地下数层牢狱。
谢胤被押在前,倒是一言不发,傅秋红叫他做什么,他便做什么,低头拿了腰间钥匙,下了地牢,还绕过一层途中陷阱,总算至了最下一层。
通往牢狱的路上每隔几步便燃着烛灯,就着烛火辉映,甚至能看见飘荡着缕缕黑烟。卫祁在抬手一挥,于空气中捻了一捻:“尸气竟已重到如此地步,过去竟不曾发现。”
谢寅只淡道:“如今凶僵基本皆已炼成,再遮掩气味也无甚必要。”
死尸的气味愈演愈烈,宛若一脚踏入了乱葬岗,叫傅秋红不由得捂了鼻子,嫌弃道:“那东西究竟是有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