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李秀色险些没背过气去。
不愧是他,知道如何才最气人,这种话都能面不改色应下,只怕是有人指着鼻子大骂他这厮都能风轻云淡点头说“多谢夸奖。”
李秀色忽然不知道该说什么了:“可是世子,我做不到。”
广陵王世子皱起眉头,见这紫瓜对上了他的目光,颇有些“你要杀要剐自便但我偏不会听你”的意思。
看罢,这才是她。表面顺从,背地里剑拔弩张。所谓的讨好,不过是因与他待在一处满身抗拒,拉远距离的方式罢了。
说实话颜元今也不知怎么就顺着她的话脱口而出,他在气头上,确实有些口不择言,但诚然这也确实是他本性。他一贯便不懂如何好好说话,话中带刺嘲讽戏弄是他的长处,他也从来不觉得有什么不妥,可他今晚却想过,再生气也不能对她说。
所以他忍着,从房内出来。他就只想坐在这里喝一下茶,与她待在一处,说不定就会气消了。广陵王世子不是没在这方面上栽过跟头,倘若一开口便不是什么好话,他会忍到不想说。
他忍着气没走,在等自己对她消气,可面前的小娘子倒好,她当他看不出来她满心期盼着他离开颜元今再心悦一个小娘子,也终究还是没那么厉害,心中更大的怒气是:她就不能说点好话吗
可事实上他也不知什么是好话,仔细一想这紫瓜确实也已经仁至义尽,对他处处当心,唯独是没有上心。难道还真要像气话里一样逼着她以身相许虽然在这方面他倒确实有些让人恶心的劣性传承。
思及此,广陵王世子突然便有些泄了气。他似乎想说些什么,倏听墙外什么东西长嘶了一声,而后便是一阵奔走的马蹄声。
李秀色自也听到了,她微微一愣,还未来得及疑问,便听面前的广陵王世子忽而看着她道:“要骑马吗”
李秀色:
这厮话题转变实在太快,她还觉得没吵完,他竟然又从方才莫名其妙的赏月喝茶,再度莫名其妙地绕到了骑马上。
老实说她确实很喜欢骑马,但是现在说这个是不是有些突兀了
却听颜元今又道:“小桃花跑了。我来得太急,应当是方才未将它拴好。”
李秀色听他说的“来得太急”,稍稍有些怔愣。
她知道他是为何急,于是心中原先那股气忽然便有些松了,还有些软,开口道:“世子带了两匹马来”
“怎么可能”颜元今似乎觉得好笑,慢条斯理地再喝了一口茶,放下杯子道:“给你骑小桃花。”
夜色微凉,小蚕打着呵欠,正有些走神,远远瞧见有人朝这边院里过来,忙迎上去道:“老爷。”
一年当中这位主君也未曾来过三小姐的院中看望过几次,也不知为何偏偏今夜便过来了。她掩下自己的着急忙慌,挡在他面前道:“小姐已经休息了。”
“睡了”李潭之倒也不疑有他,并未往前走,只问道:“白日里三小姐做什么去了。”
小蚕乖乖作答,丝毫不提李秀色伤势,只道:“过两日便是乔吟小姐的生辰,邀了小姐去,小姐今日是上街去采买生辰礼去了。”
李潭之神色有些微讶,但似乎也并不是特别意外。他今日退朝时有几位同僚与他搭话,皆是平日里无甚往来的,眼下却对着他毕恭毕敬,还似有讨好之意,讲着讲着,便有意无意地提起了他家这位庶女。
这段时间他并非未听到什么风声,说他府上的三小姐与不少权贵结交,似乎还交情匪浅。当日在府门前瞧见广陵王世子时,他的整颗心只怕都惊吓了出来,恨不得立马叫李秀色同他撇清干系,可之后不仅听说世子将那杜公子教训了一顿,还似乎还当着众人的面于皇后娘娘跟前替他这庶女说话。
李潭之原先是万万不敢信的,他平生谨言慎行,步步小心,生怕得罪了谁,生了个面带胎记的丑女儿,也算是从未苛待过,只求她安静本分,他会给她求个尚可的人家嫁过去。可打死他都未想到,她怎会入了广陵王世子的青眼
不仅如此,竟还与顾太师,乔国公等相交甚好。
乔国公什么派头,官场上他都未曾搭过几句话,即便是独女的寿宴,也只请了一些交好的、关系网中的人家去。
他思忖了番后,道:“晓得了,回头跟你小姐说,去贺寿时,将秀衣也带上罢。她对乔姑娘艳羡许久,正盼着能送些心意过去。”
“……是。”
李潭之一走,小蚕就气得险些将脚跺麻了。
可恶!凭何要将二小姐带着,二小姐这种面善心坏之人,往日里瞧不起三小姐,眼下却还想借着小姐攀高枝!呸!
小蚕生气着,也顾不得广陵王世子在了,想着要进去好好给小姐告个状,跑进院中,却见原先的两人已经不在了,院中的石桌上,唯留一壶药茶,与两盏空杯。
那边厢,李秀色已经穿好小袄跟着广陵王世子溜至了外头。
出去前,这世子还非要她再披一件大氅,于是她便随手拿了个大氅,披好时只露出一个脑袋来,抵着领部一圈白色的绒毛,在原地兴致勃勃问他:“世子,真的要给我骑小桃花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