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奴家芮娘,是杜郎于光州邻家的妹妹。”
李秀色一愣。
芮娘低低抽泣一声,续道:“我与杜郎自幼一起长大,称得上是青梅竹马。我对他芳心早许,他也曾说今生唯我不娶,只会爱我一人。后来他来都中做了官,我二人每日书信联系,我也时常来都中看他,感情一直算是恩爱着的。直至前段时间,他突然甚少联系我,我打听了一番,才晓得他在同你接触,更有意于与姑娘的婚事。”
“我不晓得他是如何同姑娘说的,但杜郎私下确实早已与我定下终身,甚至……”她抬手摸上肚子,低声道:“甚至我已经怀上了他的孩子……”
李秀色犹如被人当头一棒,懵了一懵,下意识看向女子小腹,果然见那处似有微微隆起。
芮娘声音幽幽,哭腔中忽然带了几丝绝望:“可他却让我将孩子做掉,他不要那个孩子。我也是昨夜才晓得,他在与我状似恩恩爱爱的那段时间,还整日流连于烟花之地……他为何要这么对我,为何要这么对我!”
李秀色一时不知该说些什么,她现在脑子还一团乱,见面前女子情绪激动起来,只得先上前安抚:“那什么,你、你莫要难过,当心动了胎气……”
芮娘却一把抓住了她的手,哭道:“杜郎不仅对不起我,还对不起姑娘。他与姑娘接近,不过是想要利用你,利用姑娘的身份和人脉,好让自己在都中站稳脚跟罢了。”
李秀色怀疑自己听错了,下意识指向自己:“我的身份……和人脉”
芮娘抹了抹泪:“姑娘虽是庶女,但家尊乃是正五品官员,这对他目前来说,已经暂且足够。况且他晓得姑娘与广陵王世子关系匪浅,便早已经算计好了。”
“……”
李秀色微微张了张嘴,听她提及“关系匪浅”四个字,忽然有些尴尬,余光朝一旁看去一瞬,却见广陵王世子一脸好整以暇的,仿佛早已默许了这一层。
芮娘仍在呜呜的哭:“是我遇人不淑,是我看错了人,我所爱的杜郎分明不是这个模样,我也不知他为何会变成今天这个样子……”
颜元今掏了掏耳朵,他听见这哭声便有些烦,对着陈皮摆了摆手,后者当即心领神会,上前去将已完成任务的娘子带了出去。
院中一时安静了下来。
李秀色停在原地,沉默了半晌,有些好奇地开口道:“世子如何知道的这些”
广陵王世子托着腮,诚实得很:“偷听到的。”
“……什么时候”
“昨天。”
这会儿的颜元今好像罕见的有耐心,她问什么他便答什么。李秀色看向他:“世子便是因为这个才对他动了手”
颜元今未置可否:“这还不够么”
他说着,想到什么,又轻哼一声:“其实也不全然是这些,怪只怪那畜生说话难听了些,本世子倒还有些后悔当时只打碎了他一颗牙,就应该将他嘴中的狗牙统统掰断。”
李秀色问道:“他还说了什么”
颜元今却突然不吱声了,看了眼小娘子脸上的胎记,半晌才道:“没什么。”
那种话很不好听,他以前也不是没有说过,小娘子听见可能会觉得伤心。
思及此,他心中忽而升起一股庆幸的感受,低声道:“李秀色,”顿了顿,“还好你不在。”
李秀色一愣:“什么”
颜元今摸了摸鼻子:“没什么。”
李秀色没作声,也不知为何,虽然这世子什么都没说,她却也猜到了十之八九,心中默默发堵了起来。
她虽然对杜衡生没有那方面的意思,可是当日见面的时候,她是真心觉得他是个不错的人,那番对她外貌的宽心安慰与评价也让她直到现在都记忆犹新,可如今却仿佛被人硬生生泼了一盆凉水,那些善意的体贴的表面全然是假象,甚至那样的评价也可能是完全的谎言。
自打穿书后,李秀色就没少被人当做笑话,可这一回更像是被朋友硬生生地欺骗,让她一时间心中情绪十分复杂。
颜元今盯着小娘子脸上的表情,见她似有几分失落,不知为何心中也跟着一揪,还有丝隐约的不高兴。
他站起身,行至她面前,低头道:“脸色不好,你因为他难过了”
李秀色摇头:“没有啊。”
……这紫瓜连撒谎都不会,心情都写在脸上。
广陵王世子想到她是因为那杜衡生的事不爽,他便愈发变得不爽起来。
但他到底没说什么,只是盯着她看了半天,清清嗓子道:“你不用因为那姓杜的畜生不高兴,他虽然并非什么好人,本世子既已替你教训过他,你便不要再在意了。不过倘若你觉得还不够,那我便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