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旻道:“我在你心底,竟如此不堪”
林婵叹气道:“你何苦哩!过些日便迎娶徐家女儿,热闹闹的!”
萧旻道:“见你时是隆冬腊月,自那后,我心覆冰雪,难以暖回了。”不再多说,转身朝石桥儿走,林婵怔怔看他背影,莫名觉得可怜,终是扬声道:“尽日寻春不见春,芒鞋踏破岭头云,归来偶把梅花嗅,春在枝头已十分。旻少爷,春色已满园,你看不见么”萧旻没回头。
不远松墙后,李氏和雪鸾悄悄听觑,眼见林婵也没影了,李氏骂道:“好个贱妇,死了丈夫,一回来,先再老太太面前辱我,再撩拨我的旻儿,辱我我忍,敢动旻儿一根寒毛,我弄不死她,她方才满口甚么春,野猫儿发春哩。”雪鸾不敢言。
萧旻回至书房,萧书忙迎前伺候,脱去官服,摘了冠帽,系带蓝帻,见他坐了,面色不善,忙斟盏滚滚的茶来,摆他手边。萧旻沉默半天,问道:“书儿,你做我长随多久了”
萧书回:“十多年哩!”
萧旻问:“我待你可好”
萧书道:“胜似亲人的好。”
萧旻冷笑一声:“那你还与她们合起伙骗我。”
萧书慌得跪下道:“小的以后再不敢了。”
萧旻又问:“我当时进宫撰书前,你可收过林小姐托人送来的信儿。”萧书赌咒发誓未曾收到。萧画隔帘禀告:“惠春来了。”
萧旻让进来,命萧书退下。惠春来送鸡汤,舀了一碗儿递上,萧旻接过吃了口,似随意道:“我今儿去见老太太,路上遇见九婶,聊了两句,倒提及你。”
惠春笑问:“九奶奶提我做甚”
萧旻道:“她说当年带嫁妆刚进府,你待她最好。”
惠春笑道:“正是年除夜,天寒地冻的,她房里火盆熄了,炭也用光了,我跑几个院子,才在九爷那儿借到半袋兽炭送过去,否则冻一夜,非死即伤。”
萧旻道:“你倒心善的很呢。”话锋一转:“她托你交我的信,你交哪去了你告诉她,我说的,悔婚之事以至此,不便私下见面,怕损了小姐名节,还说男子志在仕途,不溺风月,请她成全。”惠春脸色苍白,双膝跪地。
萧旻淡道:“事过境迁,你不必害怕,我问问而已。她那封信去哪了”
惠春低声道:“我给了老太太。那些话儿,也是她让我骗九奶奶的。”
萧旻道:“你为何要这么做”
惠春道:“老太太让我去她房里伺候。”
萧旻讥嘲问:“毁人姻缘,如拆十座庙,你就不怕报应”
惠春含泪道:“我不过是个丫头,命如草芥,报应就报应了。但毁旻少爷姻缘这顶大帽子,不该扣我一人头上。”
萧旻笑起来:“你说的极是!”
惠春听他笑得碜人,硬着头皮劝慰:“九奶奶都放下了,爷也放下罢,往事不可再追,往前看才是真,新奶奶不日进门,听闻十分美丽贤淑,才艺名动京城,爷该开心才是。”
萧旻笑道:“你们皆让我放下,煞费苦心。”命惠春退下,不再多看她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