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亁道:“饮得是果子酒,甜甜的,吃的是烧鸡、酱鸭、五香肉、醉白鱼,八宝豆腐、盐水虾,各色时蔬,一大碗肉骨鲜汤,还有一碟定胜糕。”
萧云彰道:“还挺能吃。光吃酒菜不美,还能不听个曲儿”
萧乾道:“请了花魁沉香姑娘,唱了一折裴少俊墙头马上。”
萧云彰道:“沉香姑娘是何人闻所未闻。”
萧乾道:“虔婆坦白,沉香就是棠红,前时为躲官司,偷偷藏起来,现风声过了,改了名继续接客。”
萧云彰问:“奶奶可有问我和棠红的事儿”
萧乾道:“问哩,棠红还将当年,爷向她求娶的事儿,一五一十地说了。”
萧云彰皱眉问:“我何时向她求娶过”
萧乾道:“爷你忘啦!你娶奶奶前,与几位掌柜在那听曲,棠红偏要吃你手里的酒,庄掌柜提议,你何不将她娶回家去。爷问她可愿意,那棠红找了诸多理由,死活不肯哩。爷还气得断了包银。”
萧云彰道:“不过玩笑话,岂能当真。”再问:“吃完酒还做了甚么”
萧乾回道:“和妓儿们吟诗作画,打了一回双陆。再要跟虔婆去见扬州瘦马,被我出声阻了。”
萧云彰想,竟比男人还会玩。遂问:“她见扬州瘦马做甚”
萧乾压低声嘀咕,至后说:“若不是我,那虔婆不晓怎地胡说。”
萧云彰笑道:“你还算机敏。”正说着话,小眉来寻萧乾,一道去抬木盆倒水。
萧云彰起身走进房里,林婵穿着粉青洒花袄裙,坐在火盆边,拧着发梢连串水滴,萧云彰接过干棉巾,要给她擦发。林婵索性趴他腿上,先问:“听闻魏千户带锦衣卫进来搜了一圈,没寻到你走了”萧云彰“嗯”了一声。
林婵娇嗔道:“你轻点,扯得头皮痛哩。”
萧云彰放缓手劲,想想笑道:“谁敢这样使唤我还嫌弃!”
林婵笑问:“你躲在何处”
萧云彰道:“祠堂里,靠祖宗庇护。”林婵叹口气不语。
萧云彰问:“你见过乔云云如何”
林婵道:“她认下是常山县县令沈大人之女。且解衣给我看,满身鞭痕累累,旧伤未愈,新伤再添,实在可怖,那魏公公竟有虐打女人的癖好,提醒我万事小心,严加提防。真是个命运多舛的女子,若非父亲被斩,理应一生顺遂的。”
萧云彰道:“受当年灯油案牵连、被迫改命换运的,又何止她一个。”
林婵沉默会儿问:“你很想走仕途当官么”
萧云彰淡道:“怎会不想。自少时受陈府家训,修身立志,以父兄为榜,登科入仕,誓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为往圣继绝学,为万世开太平出自北宋思想家、教育家、理学家张载所著《横渠语录》。”
林婵转脸瞧他,伸手摸他脸颊,暗想,他父兄出事后,不得不寄国公府门楣,弃仕从商,定也历了弥久的痛苦岁月。她道:“我心疼你。”
萧云彰怔住,俯首看进她眼里,她满眼是他。心底愈发柔软,微笑道:“你不心疼我还能心疼谁,我是你的夫。”
林婵收回手,撇嘴道:“是,心疼你的人多哩,棠红、沉香,乔云云,还有我不晓的,皆是你的露水夫妻。”
萧云彰道:“耍小性子,棠红沉香也能拆成两个人。”
林婵立刻问:“审过萧乾了”
萧云彰笑道:“何来得审,你在房里洗浴,我若进来,只怕现还没洗好!”林婵扭他腿肉一记。
萧云彰问:“谢少卿做甚为难你我了解他些,生于名门望族,性子孤傲,又颇有才学,是而眼高于顶。在朝同僚里,志趣不合者,都懒得搭理,更况你这行商的女流。”
林婵噗嗤笑道:“韩侍郎问谢少卿,为何还没娶亲。谢少卿说,乃少年时被一恶女戏弄,是而一遭被蛇咬,十年怕井绳。”
萧云彰问:“难道那恶女,是你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