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怀安也说:“西西虽然不是在我薛家长大的,她的事情,我们不好置喙,但是她毕竟是阿琰的妹妹,就事关阿琰。宁总,如果事情不弄清楚,我们是不放心让两个孩子跟你们回去的。”
宁启柯更不悦了,这就是他宁家的后代,是他的孩子,薛怀安凭什么这么说?但一想到薛家背后代表的资源,已经和濮家的关系,他只能再次忍耐。
要证据是吧,行,他手上是没有,但是覃雯肯定有。宁启柯示意覃雯把证据拿出来。
覃雯一直没说话,就是在让人把证据整理出来。
宋竹西、薛琰他们一看,也就是一些银行转账记录——等等,转账记录!调查资料里不是说宁启柯每年给宋家夫妻十五万吗?这份转账记录里的每一笔都不是“十五万”,有多有少,最少的一笔也有小几十万,多的都上百万了。
在他们看这份“证据”的时候,覃雯慢慢开口,语重心长道:“瑶瑶,妈妈这么些年,确实没办法陪在你身边,但是该给你的物质上的东西一样都没有少。
“你从小学开始学钢琴,初中喜欢上体操,高中的时候又喜欢上美术,又是请私教又是请名师的,哪一样不花钱?大学你考上了京市美院的油画系,不说学费了,光是你画画的那些材料,一年需要多少钱,你比我更清楚。大学毕业后,你又去法国留学读硕士——”
说到这里,覃雯伤心了,想到宋竹西见她这几面一直跟她都不亲,只觉得自己的付出都白费了:“你能享受到这么好的资源,能活出这么漂亮又恣意的人生,你以为都是谁给你的?是宋家吗?就凭宋家那穷乡僻壤里零星的资产,他们能给你这些?!”
宋竹西惊呆了,不止她,薛琰他们也都异常吃惊。
除了他们以为,吃惊的还有宁启柯,因为这个“证据”他不知道,他质问覃雯:“你背着我,给她转账?!”
宁启柯想,怪不得她口中的女儿那么优秀,他还以为都是宋家悉心培养出来的,他还对宋家存了些感激之情,原来这所谓的优秀,都是覃雯拿钱砸出来的。
不过,什么钱不钱的倒是无所谓,重要的是这孩子因为覃雯过上了优渥的生活!那跟送没送走有什么区别?!大师当初说了,避凶之法就是送这个孩子去吃苦,他是看不过眼宋家那么穷,才决定每年给15万——宁启柯那叫一个气啊,原来宁家这些年每况愈下,都是拜覃雯这个女人所赐!慈母败家!
覃雯被宁启柯想要刀了她的眼神吓了一跳,呜呜哭了起来,絮絮叨叨地说:“我能怎么办?她是我的孩子,是我10月怀胎差点难产生出来的。你把她送到那种地方去,叫我怎么能过得安生?
“自从她被送走后,你把家里所有关于她的一切都清理得干干净净,我连一张照片都没办法留下来。这么多年,我也只敢偷偷打电话问一问宋家那对夫妻,我连一张瑶瑶的照片都不敢跟他们要。
“我已经给不了她母爱和陪伴了,还不能给让她过得好一点吗?再说了,这些本来就是她应该享受到的,是她生来就拥有的。是你把这些剥夺了呜呜……”
宁启柯脸色铁青,耳边听着覃雯的哭声,心下烦躁不已,厌恶生出,恨不得往她脸上甩个巴掌。
没有去管他俩,薛琰他们都把目光集中在了宋竹西身上。
宋竹西不知道该如何形容自己此刻的心情,五味杂陈?翻江倒海?好像都不是。
她用力把自己拉出去,逼着自己成为一个局外人,这样她才能冷静下来。
她看覃雯的表现不似作假,若覃雯说的是真的,转账记录也是真的,那么钱去哪里了?花在了那个她口中的“瑶瑶”身上。可她口中的“瑶瑶”,不就是自己吗?
哈!宋竹西忽然笑了一声,笑声里带着些惨然,她伸手摸自己的手机。
薛琰却把她的手抓住了,满脸关切和担忧,他感觉自己的心像是被什么撕扯着。覃雯的话里有他认同的部分,她所描述的那个“瑶瑶”,是宋竹西原本可以拥有的漂亮人生,而不是他所了解到的,学个什么或吃点什么都要看宋家人的脸色,就连上大学的选择也是遭受一顿毒打换来的。
薛琰问宋竹西:“要什么?我帮你。”
宋竹西稳了稳情绪,一字一句说:“网暴那件事,我记得有网友整理出了详细的前因后果,找出来,给她看。”
“什么网暴?”宁启柯和覃雯异口同声。
薛琰给薛瑒递了个眼色,薛瑒收到,立即执行。
之前得知此事后,薛瑒还专门上网搜了搜,因此很快找到了相关视频,把手机放在茶几上的那堆礼物上,让宁启柯和覃雯看。
宁启柯和覃雯越看脸色越差,尤其是覃雯,一条一条的解说看过去,她感觉似乎有剧痛在心口累积再蔓延开。
视频不长,还不到十分钟,她却仿佛煎熬了一个世纪。
“怎么可能呢?这不可能!”覃雯捂着心口,摇着头,瞪着双眼,死死地看着宋竹西。
宁启柯也觉得不可能,宋家夫妻怎么会是这样的人?他们怎么敢的?
“不信?”宋竹西问,对覃雯说,“你不是有联系方式吗?打电话过去问啊,看看我是不是撒了一个弥天大谎。”
覃雯猛然想起前几天给姜凤英打电话问她宋竹西是不是瑶瑶,她先是比较委婉,问的是“瑶瑶是不是去琼州岛度假了”,姜凤英是否认的。而后为什么要承认了呢?自然是覃雯心中有预感,觉得宋竹西就是瑶瑶,那一刻她没有信姜凤英的话,而是换了口吻诈一诈才诈出来的,紧接着才知道姜凤英给瑶瑶改了名字。
对啊,覃雯脑子转过弯来了,她问宋竹西:“你这个名字,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叫的?”
还是不信啊,宋竹西冷笑一声:“自然是从我记事起就这么叫了。”
覃雯想,那就是说,他们早就给孩子改了名字,却一直瞒着她。可为什么要瞒着她?就像姜凤英给出的理由,她又不是不能理解。
此刻,宁启柯却忽然想到什么,激动起来,问宋竹西:“他们为什么要给你取这个名字?”
宁启柯原以为只是巧合,现在想,难道不是巧合?
宋竹西看了他们一眼,说了句“稍等”,上楼把那个首饰盒拿了下来,放在那堆礼物上。
盒子就是个再普通不过的盒子,宁启柯并不熟悉,但是他没来由地心跳加速,伸出来的手也不受控制地发抖。终于,他把盒子拿了起来,打开,里面安安静静躺着一条镀金褪色了的项链。
宁启柯的眼眶顿时湿润了,他把项链拿起来,握住吊坠,闭了闭眼,重新睁开,将吊坠打开,一半是已经褪色的照片,另一半刻着“竹西”两个字。
他眼前模糊一片,声音都哽咽了,问宋竹西:“这条项链,你是从哪里得到的?”
宋竹西语气无波无澜:“宋伟业的遗物。”
宁启柯紧紧地握着项链,面容忽而转怒,几乎咬牙切齿地命令覃雯:“打电话,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