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那枯井中死婴所化?”
方绝鹤默了默,道:“嗯。”
他二人此时并肩站立,方绝鹤为引出这思母心切的邪祟,不惜着了素白衣裙,待他站立不动时,看去有几分滑稽。姜雁北则是一身竹青色道袍,两袖形如鹤翼,袍尾缀着祥云图样。这身道袍源自四殊观,袖上赋鹤旨在一众弟子“态有遗妍”;袍角缀云旨在督促各位道友尽快飞升。
这袍上纹路含义倒并非先辈作解,而是方绝鹤自己悟出来的。他同姜雁北师从掌门禹湘子,姜雁北排行老大,他排行老二,从他二人名讳中不难看出禹湘子他老人家有着独特偏好。再后来他们的三师弟王大鹭和四师弟季好鹅入门,方绝鹤才觉师父的偏好有些令人发指了。
姜雁北望了望窗外,远远的便见一众人提灯疾走,又停在院外观望。他知是府上管事来了,忙反身将从床下掏出方绝鹤褪下的道袍:“紧着换上。”说完又顺手燃了屋中旁的火烛。
屋中亮堂起来,门外之人瞧见后便叮叮当当一阵响,一众人提着灯快步赶来。众人为首者戴着发冠,二十岁上下,两眼如浸了月的深潭,面向生的便极是风流。他左右打量了一番,看到方绝鹤素裙傍身时愣了一下,又马上缓神来道:“我替家主谢过两位道长。”
此人乃是府上谋士周无端,在阜州也是出了名的“铁嘴”,便是他先察觉府上异象,这才派人入观请了人来除恶的。
方绝鹤跟着回了礼,将纳了邪祟的符篆交予周无端,道:“先生需将它埋到屋漏处,这东西已经死了,不会再出来兴风作浪,但得除一除它身上的瘴气。”
周无端伸手接过,点了点头,问道:“此物从何而来?”
方绝鹤笑了笑不作答,视线先同周无端对上,移开后又乱瞄个不停,他余光扫到院落边角,伸手拍了下天灵盖,“哎呀”叫了一声。
方绝鹤绕开众人跑到院中,从那贡炉中翻出几片碎了的符纸,贴在身上蹭了蹭灰,道:“可惜可惜。”
周无端面露疑惑,将沾血的符篆纳入袖中,转身侧对姜雁北,笑问道:“方道长这是?”
姜雁北面不改色,凑到谋士身前,也哈哈笑了两声,伸出两指比划了比划道:“这个这个,说来惭愧。”
周无端心领神会,示意下人拿上了些碎银,姜雁北这就拿了张符出来,道:“先生拿好。”
方绝鹤那边用手指间沾了灰,暗暗在地描画了几字,又将贡炉放了上去。事成,他站起身来,对着姜雁北笑了笑。
周无端接过符篆,微微眯了眼,也不再问,伸手躬身道:“两位道长烦请这边走,府上已命人备了车。”
月上柳梢头,阜州边郊缓缓驶出一辆马车。
车声辚辚,姜雁北与方绝鹤挤在一起,车内并不宽敞,他不敢大动作,便微微挪了挪,问道:“你想到了什么?”
方绝鹤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有气无力地回道:“你问的什么时候?”
“收了那邪祟后。”
方绝鹤顿了顿,道:“这邪祟的血能滴在符上,那便是胎化成形。加之常出没那屋,且只寻女子上身,许是府上早夭了的婴孩怨念所集,竟厉得化形了。至于何来这么多早夭的孩童,这便是穆府的内事了,周无端不过问,想必也是知道些什么。这府上没几个干净人。”
姜雁北掂了掂手中碎银,道:“我瞧见你在地上做了阵,大抵是与我送符时想到一起去了。”
方绝鹤点点头,吁了口气出去,有一句没一句地:“是了,这东西绝不是只有一只,此番镇了一镇,许不久后仍会反复。穆府上下都有所欺瞒,既不说,我也不问了。我埋了阵眼,届时不会闹出人命,又能让他们吃些苦头。”
方绝鹤声音越来越低,他有些疲乏,但这车晃来晃去实在让人难生睡意,他只能强撑着轻轻浅浅的吐纳几回,道:“再有下次,轮到你穿裙了。”
姜雁北:“我不。”
方绝鹤:“……不行,我也不。”
姜雁北:“我不。”
两人你一句我一句互呛了会儿。渐渐的,方绝鹤终被耗的筋疲力尽,睡意朦胧中,他迷迷糊糊地想起临行前曾把禹湘子的拂尘拧成了麻花,不由后股一凉。方绝鹤徐徐开口道:“师兄,你可有想好我们怎么回观?”
姜雁北自然也惦记着那事,听到这里,还留有几分睿智想法,道:“剑走偏锋,走正门即可。”
方绝鹤:“……”
作者有话要说: ε-(??`; )女装play