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人入太常寺七年了。”
七年?李承乾心里暗自一声苦笑,但凡白纸黑字的东西,只要他看上一眼,便就不会再遗忘。
他若真的入太常寺七年,就不可能不录名。
不过称心这两个字也不像真名,说不定他在太常寺另有名字。
李承乾又追问道:“你本名叫什么?”
“小人不记得了,自入太常寺便唤作称心。”
李承乾长长地吐出一口气,一道白气似龙似蛇如烟如雾,只片时便随风而散。
可叹前世自以为跟称心千恩万好,却连他的真名实姓都没问过,而今世就更离谱了,竟然问都问不出。
称心,曾几何时在李承乾的心里,单单只是这两个字,都比他李承乾的命要贵。
却原来再重逢,你跟我说的第一句话就是谎话,我一再给你机会,你一再欺蒙于我。
李承乾目光微垂,看到的只是他半躬着的身子和后脑勺,于是说道:“抬起头来。”
称心一点一点地抬起头,一点一点地向上仰望,只见皇太子白珠九旒、玄衣纁裳,宛如从上古画卷中走出的神祇。
李承乾身后是晴空万里、蓝天白云,脚下是青山巍峨,峰峦如聚。
李承乾淡然地盯着他,看着他慢慢地抬起头,露出那张眉清目秀的脸,他的眼中满是炽热的崇拜。
就是这双眸子令人心生爱怜,他眼中的崇拜干净而又纯粹。
不似面对权贵时那般夹杂着功利与谄媚,而是如同朝圣者面对神明一身,每一寸目光都饱含着敬畏,每一丝神情都写满了虔诚。
“称心。”李承乾轻轻地唤了一遍他的名字,轻轻地叹了口气:“既然你是个守陵人,便守陵去吧。”
称心微微一愣,他依然仰望着李承乾,目光中有些失望、有些惶恐、有些留恋又有些不甘,最终他抿了抿唇,只低下头,应了声:“是。”
称心刚向后退一步,秦胜忽然满脸笑容地对李承乾说道:“太子殿下,何不将他带身边?”
李承乾连个眼神都没往他身上飘,只是冷漠地说了句:“给我个理由。”
太子身边是什么人都有机会留下的吗?李承乾可以带着他,但不是必须带着他。
“呵呵”秦胜先是皮笑肉不笑地笑两声,然后小声地说道:“他长得挺讨喜的,太子常看见他定然心情舒泰,再一个”
秦胜扭头看了一眼称心,又转过头来,说道:“他的名字起得好,太子时常唤他,这也称心,那也称心,讨个口彩也是好的。”
李承乾淡然地盯着秦胜,淡然地问道:“如此举荐,莫非你认识他?”
“呃不,不不不”秦胜连连摇手,急忙跪下来,解释道:“殿下莫要多疑,奴婢只是为殿下着想,奴婢发誓真的从未见过此人。”
“好了,信不过别人,本宫还信不过你吗?”李承乾看向称心问道:“你可愿随侍在孤的左右?”
称心闻言,慌忙跪倒磕头,高声说道:“能得殿下青眼,是奴婢三生修来的造化,莫说随侍左右,便是做殿下脚下的一株草,日日能仰望殿下风姿,也当叩谢天恩。”